三張遺像並排立在桌上,被閃電照得悽白。
“誰!!”
沙發側冒出一個毛茸茸的頭頂,嚇得元汀將手中的水全都灑了出來。
元汀快步走了幾步,按開了了牆上的燈。
沙發側面,一個腫著眼睛的少女緩緩站了起來,臉色在燈光下愈顯蒼白。
“……是我。”
江晴窘迫地抓著自己的衣角,低頭不敢看元汀。
甚至她都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元汀,弱弱地展示自己的存在。
“還沒睡啊?”
元汀扶了下自己的鏡框,也有幾分尷尬。
灑在拖鞋上的水變得冰涼,她蜷縮了下腳趾。
江晴搖搖頭:“睡不著。”
少女身上裹著一件黑色的襖子,紮著一根粗粗的麻花辮子,淩亂又毛躁的碎發粘在臉頰側旁,襯得她格外可憐。
元汀心中一酸,重新拿了個杯子接了一杯熱水,走近了遞給她。
“喝點吧,天這麼冷,坐地上多涼啊。”
江晴接過水杯微微抿了一口,沾濕了嘴唇。
兩行清淚從她紅腫的眼眶中溢位,兩隻手緊緊地握住透著熱度的紙杯。
“謝謝……”她的聲音略帶顫抖,不知道是冷得,還是別的原因。
元汀抽了張紙遞給江晴,她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個一夕之間失去了親人的女孩。
她還不到十八歲,像一朵將開未開,剛剛長成的花骨朵兒,本應該降下的甘霖卻在一個春夜變成了疾風驟雨。在這片風雨之中,她失去了所有能夠依靠、能為她遮風擋雨的庇護。
元建一的追悼會是由學校組織的,來了很多他的同事,還有在宛市的學生。
嘰嘰喳喳與嗚咽的聲音不停,元汀被吵得頭疼,她很想出去抽根煙。
可她是元建一唯一的女兒,每個人都向她投來憐憫的目光,幾乎讓她動彈不得。
多年前元建一送她上了去美國的飛機,她就與父親分開,十多年間見面次數寥寥。
甚至有無這個父親,元汀覺得自己都不在意了。
周人的哭聲隱約,不斷地穿透過她心中的牆,鑽頂著她的心。
江晴見元汀今天新換的衣服上沒有孝章,便去問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又要了一顆。
“給。”
少女的指尖冰涼,身上的那件襖子像是一點也不防風似的,單襯得她蒼白。
“謝謝。”元汀接過孝章,按開針扣。
可她心不在焉,頭腦又昏昏沉沉的,尖利的針尖一下子刺進了指心。
元汀驀然一痛,冷汗刷的冒出,連眼睛都濕了。
十指連心,原來是這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