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離開木屋，沿著山間小路繼續前行半日，山谷中灰色的小鎮終於現出輪廓，遠遠的甚至已經可以聽見鎮中教堂的午間鐘鳴。
“貝塞爾鎮。”夏柏野的地圖上如此標註。
小鎮很冷清，連唯一一家旅店都關門歇業，紀秋有些頭疼地站在路邊，看著夏柏野跟修車行老闆討價還價。
apha看中的二手車很普通，可以說幾乎毫無特點可言，很像動作電影裡主角們逃亡時會選擇的那種舊車，平平無奇，因此也很難追蹤。
他們身上沒有證件，更不可能辦手續，紀秋不知道夏柏野是怎麼跟老闆交涉的，但看兩人動作表情，像是已經談妥，只是要多出錢。
街道上的雪掃得很幹淨，行人也少，幾個半大男孩在修車行旁一小塊積雪的空地裡嬉笑打鬧，漸漸發展成了一場雪仗。紀秋心裡有事，本來還站在那出神，不知怎麼注意到其中一個小孩悄摸摸把石頭包進了雪球裡，投向領頭的紅發女孩。
“小心！”他手比心快，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伸手擋在了那孩子面前，紀秋自己沒覺得有什麼，但等夏柏野黑著臉把他拽到身邊，撩起袖子檢視傷勢，鈍痛才遲緩地泛上來。
闖了禍的孩子們一鬨而散，留下那個差點被開了瓢的小女孩，十一二歲的年紀，還未分化，臉上呆呆的，被趕來的修車行老闆夫婦摟進懷裡，才委委屈屈地哭出聲來。
還沒談好的車錢這下倒是直接減了半，道歉和道謝的話說了一遍又一遍，即便紀秋已經說了很多次沒關系，老闆娘還是滿臉歉意。
“真是對不住，”她是個和善的beta女性，熱情地拉住紀秋的手，“鎮上的旅館也關了，聽我老公說你們也在找住的地方，正好家裡現在有空房間，不介意的話，就在我們家住一晚吧，好好休息一下。”
紀秋想這對夫婦大概是把他們倆當成了不知從哪私奔出來的小情侶，不過即便沒有夏柏野故意誤導，光憑他兩身上混雜的資訊素和自己頸後新鮮的咬痕，也已經算得上一種明示了。
他不知道這種情況是不是應該更謹慎些，還在猶豫，身旁的apha卻已經安撫地摟了下他的肩，轉頭沖老闆娘笑了笑，應道：“那麻煩您了。”
老闆娘給他們借住的房間不大，看得出來本來的主人應該是位青春期的少年，牆上貼著幾張知名搖滾樂隊的海報，書架頂端陳列的汽車模型和幾個獎杯已經落了灰。紀秋洗完澡出來，床上已經放上了換洗的厚睡衣。
睡衣是棉絨質地，洗得很幹淨，有熨帖好聞的洗衣液味道，夏柏野敲門進來，看見oega坐在床上，正支起一隻腿，挽有些過長的褲腳。
及肩的慄發柔順地垂在他透著點粉的頰邊，鬆鬆垮垮的領口之下隱約可以窺見不少斑駁痕跡，讓apha的心口又不規律地跳了幾下。
“阿姨說這是她大兒子留下來的睡衣，可能不太合身，不過是新的，還沒穿過。”夏柏野不著聲色地移開視線，放下手裡的袋子，蹲下身，動作自然地幫紀秋挽起袖口。
被石頭打中的地方這麼一會兒的工夫已經現出了一片淤青，盤在他白得幾乎沒有血色的面板上，顯出幾分可怖，然而apha力度那麼小心，藥油塗上去時幾乎沒有痛感，紀秋抿了抿嘴，垂眼看了夏柏野緊皺的眉幾秒，鬼使神差地抬手揉了一下。
“別道歉。”他頓了下，又看了眼放在自己腳邊的袋子，問，“是衣服？”
“嗯，剛才去買的，”夏柏野解釋，“我們之前的衣服太顯眼了，最好換掉。”
apha保鏢還穿著那身純黑西裝，雖然泡了水皺巴巴的，那種“不好惹不是普通人”的氣質還是一看就知，紀秋“哦”了一聲，認同地點了點頭。
他呆愣的模樣實在不太像平時的紀秋，夏柏野不太放心地起身用掌心貼了貼oega的額頭：“是不是發燒了？”
紀秋知道自己在低燒，這也是標記後oega的常見症狀，而他的確很累，因此很乖地躺下，任由apha把自己塞進被窩。
“我去問下阿姨有沒有降溫貼，”夏柏野說，“時間還早，少爺，您先睡一覺。”
“池錚，”衣角被輕輕扯了一下，oega仰頭看他，淡色的瞳孔裡有少許的執拗，神態卻有種說不出來的可愛，很認真地低聲對他說，“這一路別叫我少爺了，會暴露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