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司珩裝模作樣抹眼淚,“它還要vvip資格,升vvip要兩年考察期。”
在宋時清的認知裡,上一個有這規定的,是入黨。
他深吸一口氣,“我去網上給你收一雙,肯定有人買了沒穿。”
謝司珩轉過頭嗚嗚咽咽,“但那些鞋不是我的66,它們可能是67、可能是65,我卻只想要我曾經的66。”
這年頭限量的鞋都帶編碼,宋時清知道,但他不理解。
他沒說話,低頭在盆裡撈了兩把水撲在臉上,扶著旁邊的瓜架子站起來,作勢要去拿靠在那大概幾年都沒被人用過的鐵鍬。
“你幹嘛?”謝司珩問。
宋時清頭都沒回,“去挖個坑,給66風光大葬。它要是不滿意,今晚肯定託夢給我,要是今晚我沒做夢,咱倆這賬就算平了。”
宋時清可能也是被噩夢折磨得腦子出了問題,說這話的時候心下其實真情實感地覺得夢到一雙鞋聲淚俱下地控訴他也挺好的。
謝司珩繃不住,笑了起來。他趕緊起來去拉宋時清,“想得美。”
“那你想怎麼辦?”宋時清也就說說,哼了聲順著他的力道坐下,閉上眼睛任由謝司珩擰涼毛巾給他擦臉。
“常言道,男人的鞋,只給老婆踩。”謝司珩慢悠悠,“我吃點虧,不嫌棄你,準你以身相許賠我。”
他就是習慣性地胡謅,卻沒想到話才落下,身後就傳來了一個男人揚高了的聲音,“呦,你要娶我們家清清啊。”
謝司珩一激靈,趕緊回頭。
只見宋時清的大舅宋翔從門口那走了過來。
宋時清悄悄伸手,捏了下謝司珩的手心。
叫他亂說話。
謝司珩哪能想到這麼巧,哭笑不得。好在兩家人經常走動,宋時清這些個長輩對他的性格也有所瞭解,自然不會真當一回事。
宋時清乖乖伸頭,“大舅。”
宋翔拉他過來打量,“你看看,頭發剪了以後多俊,夏天都涼快幾度。早幾年我就跟你媽說,一說就吵,男孩子哪有留長頭發的嘍,趕小姑娘。”
但如果嫁給我,就可以一直留著……
謝司珩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下。這念頭也不知道哪冒出來的,才長出來帶著小毛毛的草葉一樣,撓得人心癢。
宋時清笑,“舅舅看見車了?”
宋翔一指院子不遠處的一棟五層樓房,“我剛在陽臺上翻蘿蔔幹,低頭就看見你倆了。”
說著攬著宋時清朝外走,“走走走去我那吃飯,今晚也住我家。你媽好久沒回來了,你家這房裡頭全是灰。”
宋家的宅基地大,宋時清的外婆一個人拉扯大五個小孩,對幾個孩子講一碗水端平,所以宅基地也是平均分,各家造各家的房子。
不過雖然平均分了,平時所有的地和房子院子卻全都交給了宋翔打理。他做的是宋家的老買賣,上半年養蠶下半年做蠶絲被和絲綢,常年待在老家這邊。
宋時清和宋翔有一句沒一句地說學校的事和未來的打算,誰都沒提起外婆。
宋老太太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據她自個兒說他們五個小孩應該不是同爹,畢竟她早年間先是逃荒後做買賣,正經丈夫有兩個,中途還相過幾個人家。
老太太性格要強,又格外迷信。到老了身上不舒服也不和人說不去醫院,自己弄供過的符水喝。
等拖到不得不去看的時候,已經是晚期了。
宋家不缺看病的錢,但看病是真的折磨人。好幾次化療之後,宋老太太迷迷糊糊拉著醫生的手說讓她死吧,清醒了以後面對紅著眼眶的兒女又說治,誰敢心疼錢她拿棍子抽死誰。
就這麼熬著,熬到前天,在醫院到了最後一刻的時候,宋時清趴在床邊,小聲問姥姥還有沒有沒實現的願望,宋老太太搭著他的手,斷斷續續地說值了值了。
她這輩子過得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