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山知曉他的顧慮:“身體是第一,這麼遠你都來了,盡管做對你身體有利的決定,身體好,一切都會好,其它問題,不需要考慮,我會幫處理。”
尹山眼裡透著潤澤人心的力量,鼓勵阿麥爾只管直視那就在眼前的希望。
阿麥爾點頭做了手術的決定。
周教授看著倆小夥子,這種搭配來這看病的很少,有些觸動:“床位也滿了,得排隊等。你是新疆大老遠來的,如果不介意,可以先在走廊上加個床位,明天就可以辦理入院手續,先做檢查,評估柔韌度、心肺功能等情況,結果出來後,我再和你們商量確定方案。”
兩人確認好後,周教授交代助理列印了入院單,遞給了尹山。
接下來的治療期,對於阿麥爾來說,不易但不漫長。一切都在向最好的方向發展。
入院後做了檢查,周教授評估了各項指標。阿麥爾的脊椎柔韌性少見的不錯,這可能和他長期騎馬有關,而且心肺等功能也能達到手術指標。周教授說這是少見的,幸運的。
這種情況下,周教授對直接手術的效果有把握。也就意味著,原本大機率要做一個來月的頭盆牽引,現在無需做了,直接手術。
手術方案確定後,剛好病房空出了床位,阿麥爾住進了一個三人間房,開始進行術前準備。
一個病房就是一個沉重的世界。
病房裡另外兩個病友,十五歲的小女孩小夢和二十六、七的女孩阿芳,都是極重度側彎。
阿芳處於術後第二天,尚不能起身活動;小夢剛剛結束三週的頭盆牽引,達到了手術指標,和阿麥爾一樣,正在做術前準備,即將手術。
小夢來自廣東清遠農村,來廣州看病後,她的父母一邊在工地打工,一邊輪流跑來醫院照顧。
阿芳的老家在湖南,因外觀受到歧視,大學畢業的她在中山一家小燈飾廠做雜務,幾年前她就想做手術,但家庭無法給予支援,自己又掙錢不多,這些年她一邊上班,一邊在網上開了個小店,剛剛攢夠錢,終於做上了手術。 她有一個在廣州上班的表妹,手術這幾天請假陪護她。
三人雖不同年齡,不同背景,但在同一空間、同一時間經歷著同樣的苦,相互之間沒有隔閡,很快就在彼此的訴說中瞭解了彼此情況,相互鼓勵。
這段時間,尹山在家和醫院之間兩地跑。
巴特爾說等阿麥爾手術時要過來照顧。尹山知道,他走出來的話,其它不說,光是家裡的放牧就是個大難題。他電話說服了巴特爾,叫他安心在家等待就好。
巴特爾和阿迪娜在家唸叨,“恩人吶,恩人……”兩人隔空祈禱一切順利。
阿麥爾手術的前一天早上,周教授來查房,他鼓勵阿芳下地走路。在床上躺了五天的阿芳慢慢站立了起來。這個終於挺直了腰桿的女孩喜極而泣,再次向周教授確認:“我以後真的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了嗎?以後我……能生孩子嗎?”
周教授笑了笑:“當然可以,養一段時間後,彎腰運動都可以。”
一旁的阿麥爾和小夢為阿芳高興,對自己的手術也充滿信心。
這些天尹山中午回家煲湯,想著小夢和阿芳餐餐外賣,出門時總是按三人份裝好湯水和切好水果,帶回病房一人一份。
治療過程那麼艱辛,堅強的阿芳沒有掉過一滴淚。捧著尹山遞過來的熱湯,她眼眶發熱。這麼多年她一人在外受盡歧視,手術時父母都沒能來看一眼,卻在病房裡感受到了原是陌生人的溫暖。
手術的這一天終於到來。一早,張瑤和尹山一起來了醫院為阿麥爾加油。
阿麥爾和小夢是同一天手術,小夢在上午,阿麥爾在下午,都是周教授主刀。
小夢手術結束被推出手術室轉進病房時,阿麥爾剛好從病房被推出進手術室。周教授進行著手術接力賽。脊椎側彎手術難度非常大,醫生們常說好比在懸崖做雕刻。
手術已經進行了四個小時,尹山在手術室外有些焦急。張瑤對手術有她作為醫生的認知,也知道周教授的專業能力,安撫他緊繃的情緒。
看到周教授從手術室出來時一臉的鬆弛,尹山鬆了口氣。
“非常好,手術順利。人要等麻醉過了再回病房。”周教授語氣利落。
這位改變了多少人命運的“懸崖雕刻師”,贏得了大家的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