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魚怔愣地將目光從沈固肩上的森森白骨處移開,哽了哽,“我……”他直覺犯下了滔天的大錯,但是他什麼都不記得。
沈固的目光雖然看著洛魚,但是忽然變得很空,“你無需愧疚,我殺了你九世”
他聲音淡淡,末了,忽然笑了,笑的快意“不後悔”
話音剛落,便向瞬間起身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便出現在梅清寒身邊不遠,抓起劍身,向著梅清寒的劍刃撞去。
“不!”楊風翎目眥盡裂,僅僅撈到了他的一片衣角。無唸的劍氣灼焦了沈固捏著劍尖的手指,他的脖頸卻在距離長劍一寸處停下了。
夜無冥鬼魅一般出現扣住他的肩膀將他向後一拋,楊風翎連忙踉蹌著接住他。沈固的目光他很熟悉,那是再無留戀的虛無,正如當年他身邊之人一樣。
剛才沈固一心求死,動作太快,梅清寒一時間忘了收劍,見狀略微鬆了口氣,他看向一旁的夜無冥,稍稍感覺奇怪。夜無冥對仙、對魔都不怎麼在意,極少出手相幫。這次又是為什麼呢?
楊風翎接住沈固,一時情急,怒道,“沈固!”。剛剛見他用自己的喉嚨去撞劍刃,他的心險些要停住。
沈固雖未死,但是人已經沒了之前的銳氣與淩厲,他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聲音有些低,“換我的命,不值得”,他垂眸看著自己手上枯槁的白骨,“已經……變成了這樣的鮮血淋漓”,就連他自己都厭惡……
一向面色沉穩的楊風翎竟然惶急道,他撈起沈固枯槁的手指珍寶一般的握進手裡,“不是你的錯,從來不是你的錯”。他臉上出現了從未有過的怨恨和厭惡,他看向不遠處的洛魚,低吼道,“分明是他!一切的錯都是他!若不是他你怎會落得若此境地!若不是他我大周怎會滅亡!”
“你這雙手握過大周最強的劍,寫得出大周最好的字”
“你不該是這樣的結果,下地獄的應該是他!”楊風翎轉頭瞪著洛魚,通紅的眼眶刻著徹骨的恨意與不甘。
洛魚踉蹌著後退幾步,喃喃道,“我究竟做過什麼……”
幻境中的景象呼嘯而來,那恐怖的亭帳竟不是假,他頹然地跪倒在沈固身前,洛魚目光空洞又遙遠,雖然在看著沈固,但是好像陷入幻境一般,愣愣的落下兩行淚來,沒來由說了句,“你為何不叫出聲”
而沈固卻是懂了,那幻境是他為洛魚設的,一世一次,他每次都要讓他體會一次,他扯出一個笑,“我是大周的王室,可為國死,為士死,為民死”
洛魚目光僵硬痛苦,“我那樣對你,你恨我也是應當”
“不,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何說話不算話,那些將士你為何不肯放過。我自問對你這個胞弟從無私心,為何你竟這般恨我!”
“他們說你們是反賊”
沈固輕叱一聲,沒有開口。
洛魚凝望著兄長的臉,“你寧願死都不願來見我”
沈固蹙眉,“見你?”
“他們都比我重要嗎?”此話一出,重疊的記憶閃過,洛魚不可置信地向後退去。
禦書房
“嘭!”年輕的帝王身著玄色長袍,頭戴紫金發冠,隨手砸了身邊的一個花瓶,沈落站起身,怒道“什麼意思!”
他猛然踹向身旁內侍,“他為什麼要認下這謀反的罪名!這些逆賊就這樣重要?比朕這個親弟弟還要重要?”
內侍站起身,垂著手貌似勸慰道,“陛下,鎮南王向來說一不二,這些士兵跟他年數久了,難免有所袒護”
“袒護?逆賊也要袒護?是不是那些人要造反他也要袒護?”
“朕的旨意他為什麼不聽!”沈落一怒又砸了幾樣桌子上的玉雕瓷瓶。
“王爺這也太不將皇上您放在眼裡了,當受重罰”
沈落啪的一聲抽在那內侍臉上,打得他唇角滲血,“罰與不罰是你這狗奴才說了算的?”隨即怒道,“叫他回來!立刻叫他回來見朕!”
金鑾殿
聽見內侍傳回的訊息,沈落猛地站起身,“不回來?”
內侍躬身道,“南疆戰事多年,也不在這一時,許是王爺在跟皇上慪氣”
一個花瓶碎在內侍腳邊,“跟他說不處置這些人,朕就處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