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火爐裡炭火炸的劈啪作響,陳稚魚發怔,火烤的她臉發燙,陳握瑜坐在她旁邊,得知那新通判的想法,方才已經暴跳如雷,在一同發作後,被陳稚魚安撫下來。
只心裡驚疑不定,一時猜測那通判圖謀不軌看上了阿姐,一時擔心他見阿姐長相不俗欲拿她做人情,總之沒想個好的。
得知那通判所說的只是保媒,更加嗤之以鼻了。
無怪乎他如此,他們這樣的家世,如何能攀得上通判大人所做的媒?
也並非他瞧不起自己的姐姐,若非那方有問題,好的親事,那通判憑何給姐姐?非親非故的。
忍怒過後,陳稚魚聲色溫和,與他解釋了幾句。
“聽說是京城的富貴人家,怎麼聽來都像是我賺了,若是自己找還不一定能找到當官的夫婿,保不定將來還能反過來幫家裡一把。”
她笑的溫柔,陳握瑜卻笑不出來。
“阿姐的為人,我還不知嗎?若真去了那家,過得好也就罷,過得不好,只怕阿姐要與舅家劃清界限,又怎會用婆家的權勢來助孃家呢?”
阿姐,是最有自尊的一個人,看著文弱,實則堅強。
況且,這般如同交易一樣的婚姻,又怎會是個好的?
陳稚魚抿了抿唇,看著他,眼神頗有些欣慰。
她也是沒有辦法了,這些年,他們姐弟二人越大,所需的花銷就越大,她雖有自身賺錢的路子,可舅父卻從不允許她花自己的錢,堅持從家裡走賬,一支釵、一件衣都是錢,還有阿弟在書院的學雜費,也都是家裡出的,這些年舅母嘴上雖沒說什麼,可心裡或多或少是埋怨的,對她也明顯不如小時那般愛護親近。
這些她都感受得到,心裡難過,卻也知親情緣法,許多都不可強求,他們姐弟兩因著舅父得到了足夠多了,應當心存感激。
所以,哪怕這個年紀對未來惶恐,可對成親這件事並不排斥,只要對方人品端正,她沒什麼不願的。
雖說用婚姻作為交易實在荒唐,但也是她和舅父逃離眼下困境最好的辦法了。
......
第二日一早,她做了早飯,吃過後換了身得體的衣裳,便出門去了。
來到通判府,很快就被迎了進去。
再次見面,方通判便知她的選擇了。
便又問了陳稚魚一些問題,言辭間頗有些不確定的意味。
到底事發突然,決定倉促,他是有心促成一門婚事,卻也有些擔憂她心志不堅。
面對方通判遲疑的眼神,陳稚魚微微一笑:“民女雖非君子,卻也知君子一諾,重在千金的道理,通判大人不辭辛苦應下徹查民女舅父的冤案,那麼民女自當傾力報答。”
如此,兩廂明瞭。
確定了心意後,方通判請了畫師,讓她端坐著畫了一幅畫像,說是要送去京中讓當家夫人過眼,是以,她是同意了這場交易,但還是待定呢,人家瞧得上她與否,便要等回信了。
觀方大人嚴謹的做派,陳稚魚安了安心,好歹不是什麼隨意的人家,方通判提起他們時,眉宇間多有恭敬,那便說明,主動權在人家手上。
倒是叫陳稚魚有些好奇,這位京中的大戶人家,是因何事不允與貴族通婚,才叫方通判想了這麼個昏招,潦草的定了自己來。
好在,拋開這樁交易不談,方通判也是個正派的人,早已言明,若是京中沒瞧上她,只當是沒緣分,該幫她的,他還是會信守承諾。
只叫陳稚魚心裡也有些不厚道的想著,若是那家沒看上她就好了,總歸她也不算食言,那方通判也只能將此事作罷。
她坐著被畫像時,方通判便著手調查最近幾起受賄事件,並且下令,事情尚未蓋棺定論之前不允許動用私刑,這令她頓時大鬆口氣。
同時,方通判還允她可以去探監,這個格外的恩惠,讓陳稚魚離開的時候,腳步都是輕快的。
……
回到家中,接了舅母和阿弟,幾人一道去了大牢,只是在門口被攔下,看守監獄的獄卒道只能進去一人。
沒有商量,陳稚魚握住舅母的手,溫聲道:“舅母去吧,我和阿弟在這裡等你。”
江氏淚眼婆娑,點頭進去了。
裡頭如何灑淚相聚自不必說,等到江舅母從裡面出來後,神色好了許多,整個人也不那麼病懨懨了,她拉著姐弟倆去菜市口買魚、肉,說是要好好犒勞他們。
晚飯間,一家子坐在一起,等飯後,坐在一起閒聊時,便將在通判府發生的事說了出來,涉及終身大事,無法相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