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對她本就因方才聽到的那番話有好感,料想有此品格,其舅父應當也不是那渾水摸魚之輩,如今見她這般不慌不躁的做派更是讚賞。
倒是一個有頭腦的小姑娘。
“你說的這些,都是你的猜測。”
陳稚魚沉下口氣,她當然知道,方才所說的那些只是自己的推斷,並不足以為舅父翻案,她抬起頭來露出了一張清麗秀智的臉,從袖中掏出一物,道:“民女打探了那老婦人近期買過的東西,其中便有蒙汗藥,此物為禁藥,想來她是藥倒了我家的狗,才能不知不覺的入了院,埋了金子,大人,此事本就蹊蹺,從藥下手,必有證據證明民女沒有胡說。”
若查冤案,便講究證據,只是查證這種事情還需要官府的人,她無法私下探查。
說到這裡,也緩了一口氣,話說到這一步是曉之以理,接下來,便要動之以情了。
沉了沉眸又從懷中拿出了一個厚本,點頭示意後上前,將那本放在了方通判面前的桌上,繼續道:“民女的舅父在衙門做事多年,常年受表彰,無論能力、人品、德行操守,都不會讓他做出受賄之事。”
方通判拿起那厚本,翻閱了幾頁,遂眼眸微深。
陳稚魚暗暗打量通判大人的神情,見他露出這幅面容時,心就定了一瞬。
她知道,不會有人看了舅父記錄的這一本從業錄而不動容。
舅父憨厚正直,辦事也是周全有禮,做了衙役,確實有撈油水的機會,可他從未因此身份壓榨過誰,也沒有因手中的權利欺凌過誰。
這本從業錄,記錄了這些年舅父辦理過的案子,會寫下心中想法,辦案過程,對窮苦百姓的不忍,對潑辣地主的不忿......
方通判看了一會兒後深吸了口氣,心中暗暗:此人從事多年,竟還是個衙役,也說明緣由了。
水至清,則無魚啊......
太正直的人,或者說正直到刻板的人,想往上走實在是難。
方通判想了想,頗有些感慨,他拿起那從業錄,還給了陳稚魚,定眸深看了眼她的面容,心中閃過一番思緒。
思慮半晌後,開口:“為了你的舅父,你一閨閣女子,倒也是做足了準備,足見誠心了,那從業錄,任誰看了都不忍動容。”
他開口,說了一番像是要鬆口的話,陳稚魚卻沒有掉以輕心。
方通判問她:“不過是你舅父,不見他親生子女來求,反倒是你這個外甥女,是為何?”
陳稚魚便說:“因我姐弟二人,皆是被舅父養大,養恩無以為報,民女只能盡人事了,家中有表弟,只是現下並不在雲麓縣,接到資訊也在趕回來的路上了。”
方通判挑了挑眉,不在意她後面的話,只接著前面的問:“養恩無以為報,這麼說,只要能救你舅父,你什麼都肯做了?”
陳稚魚眼眸微沉,話到此處,她已心知肚明,通判大人單獨留下她,必不是想聽她求情的,而是,有事要求。
“違背道德、敗壞人品、殺人放火的事,民女不敢。”
一番話脫出口,她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卻聽到一陣爽朗的笑。
“本官要你一小女子殺人放火做什麼?本官抓的就是殺人放火的人。”
一番玩笑話,將陳稚魚緊張的心情舒緩了幾分。
“那您是......”
方通判看著她,心中暗暗點頭,越看越認可。
不顯赫的家世,但卻有一張不容忽視的臉,不張揚的性子,但卻頭腦清晰,最可貴的是她這個孝順、誠勇的心。
這不就是陸家要找的姑娘嗎?
以她的身世,要是放在以前,給陸家大公子做妾都得掂量,若非陸家跟著太子受了牽連,被皇帝下令不允陸家再與貴族通婚,這樁好事如何也輪不上這個姑娘來。
“若本官說,是要你的親事呢?”
陳稚魚震驚抬頭,撞上他含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