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打算從父親這邊入手,挑動我們父子的感情嗎?”竹千代仔細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忽地仰頭大笑了起來,“哈哈哈,真是有趣,實在有意思啊!”
“何出此言?你與國松丸都是我十月懷胎所生之子,但你今天的舉動實在太讓我傷心了!”
阿江與振振有辭,試圖拿母子親情作為突破口,以此來硬壓竹千代一籌。
不過竹千代完全沒將她這番話給放心上,只是強硬地昂著頭迎向她的視線。
“傷心?若說傷心的話,那傷心的人也該是我才對。”
“你有什麼可傷心的?身為將軍家嫡子,只不過生得早就享有特權,好事簡直都被你佔去了。”
在極度憤怒的情況下,阿江與失序地將心頭堆積許久的憤悶與不滿,向竹千代悉數傾倒而出。
“現在更由於打了勝仗,跑來欺負自己母親和弟弟!如此驕橫跋扈的少主卻說自己才是傷心人,豈非滑天下之大稽?”
“哈哈哈,母親你總算是說出了心裡話。說得好、說得真好!早就應該這般直白地說出來,否則悶在心裡成天籌劃各種要弄垮我的陰謀,還真是辛苦你這位御臺所了。”
“我怎麼會想弄垮你呢?原來竹千代你一直是這樣看待為母的嗎?是不是阿福進的讒言?”
“和阿福沒關係!星月中毒事件、目付西島柱赫夫婦事件……這些事情可能母親早就忘了,但我竹千代可時刻都沒有忘記過!”
竹千代一拳重重砸在榻榻米上,隨即終於站了起來,針鋒相對地迎向阿江與的目光。
這是他第一次與母親產生正面對壘。
“都說虎毒不死子,但你真有把我當成兒子看待過嗎?恐怕在你心裡,早就將我當成阿福之子,認為只有國松丸才是你兒子吧?”
“胡說!是不是阿福那毒婦向你挑唆了什麼?竹千代,你可不要輕信那毒婦的謊話啊……”
“夠了!你是打算一邊施展親情攻勢,一邊暗中向我捅刀麼?我又不是三歲小孩!”
竹千代一聲厲斥,及在瞬間暴發的超強氣場,竟連阿江與也被震懾、一時無法言語。
“如果不是阿福和那些小姓夥伴們的陪伴,也許我根本無法走到今天,早就被逼自盡了。”
“母親,接下來我要和你說的事,請務必聽好了,因為這些事我只會說一次。”
“我小姓四人眾裡的水野光綱,在大坂夏之陣裡為守護爺爺光榮捐軀,是受幕府承認的功臣。”
“我已經失去了一名極其重要的夥伴。所以我絕不允許、也不再容忍,任何試圖要傷害我夥伴的行為,即使對方是你或國松丸也不例外。”
“不要再仗著御臺所的身份,去找櫻子或美惠的茬。要知道她們奉公的地點都在西丸,而打理西丸的人是阿福,並不是母親你。”
“要是再發生任何她們被傳召或被為難的事,即使是母親你,我也不會原諒,明白了嗎?”
對阿江與來說,這是她自嫁入將軍家以來所蒙受的最大屈辱。
渾身僵直的她緊緊咬著牙齒、用憎恨的眼神瞪著長子,仍舊堅持聽完竹千代說的每一句話。
說完竹千代轉身看向飛鳥井,竟似懶得再看阿江與一眼,將未竟的怒火全部發在飛鳥井身上。
“飛鳥!你還愣在那邊幹什麼?還不快把我面前的這盤水物給端起來,拿給國松丸!”
“啊?!遵命。”飛鳥井慌張地小跑過來,俯身端起盤子,並將之放到國松丸面前。
竹千代一步步緩緩朝國松丸走過去,他每邁出一步,國松丸就覺得危險又向自己迫近了一分。
這是此前從未有過的體驗,國松丸根本沒料想過,竹千代居然能對他產生如此致命的威脅。
可眼下這威脅真真切切地就在眼前發生,而即使窮盡他和阿江與之力,竟然都無法阻止!
“吃了吧,國松丸。”
“哈?”
“怎麼?你不是最喜歡搶兄長東西嗎?這盤水物我今天沒有胃口,你不用搶就能吃得到,難道不是一種幸運?”
“哥哥何出此言?”國松丸勉強堆起笑容,“身為將軍家的二公子,我生來便是哥哥家臣。為哥哥效忠還來不及,哪敢生起任何搶奪之念?”
竹千代嘴角掠過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