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府邸裡的昏暗陰沉、還有七海房間裡的蜘蛛網來判斷,都很像是被綹新婦盯上的人家會出現的跡象。我看這次的蟲獸很可能就是綹新婦。”
聽著直貞的話,美惠點了點頭,繼而又向七海低頭望了過去。
她右手蔥蔥五指撫上七海臉頰,細細端詳了一會,眼裡浮移的盡是思慮之色。
“再怎麼看,七海都不太像被蟲獸附身了的模樣。但她的房間卻又佈滿了再怎麼清掃也會迅速重生的蜘蛛網,綹新婦到底是為了什麼才會這麼故弄玄虛?”
她這麼一提醒,倒是讓竹千代在紛擾思緒裡理出了一條線索,他神情越發變得凝重下來。
“那就是……她在故意引我們來到這裡。”他握緊拳頭抵住左腿,“恐怕為了把我們引來,綹新婦故意利用了虛弱的七海。美惠,你認為呢?”
在夥伴們認真剖析期間,光綱似乎完全忽略了他們的討論,目光只專注地集中在七海身上。
“七海。喂,聽得到我的聲音嗎?七海?我是哥哥啊。”
他開始輕喚她的名字。
眼看她還在昏睡中,他又情不自禁輕輕推了推她的肩膀,總算讓一直昏睡的少女睜開了眼睛。
七海才甫睜開眼睛,眼裡便發出了驚喜的光,連病懨懨的面容也暫時性地煥發出了光彩。
“哥……哥?”
“嗯!我是哥哥,我回來了!”
光綱拼命地向著她用力點頭,吃力地擠出了笑容。
也許幸福來得太過突然,七海似乎一時還無法確信。
她顫悠悠地緩緩伸出手,往光綱臉頰上一捏,少年具有彈性的觸感隨即傳遞到了她的指尖。
她睜著一雙溢滿盈盈秋水的眼睛,又再度加重了手中的力度,更大幅度地掐住了光綱臉頰。
他右臉的肌肉都被她扯出了奇怪的弧度,然而卻絲毫不以為意,只是寵溺地凝視著她,這次的驗證總算讓七海放下心來。
“是哥哥,是哥哥啊!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
她興奮地支起身體,敞開雙臂就一把將光綱擁入懷中。
這對常人來說輕而易舉的動作,對她而言卻仍算大輻度的激烈舉動了。
於是她在抱住光綱以後,便開始不停地微喘著氣。
儘管這樣,她還是表現出了一副興高采烈的模樣,從眼睛到嘴角都漾開了笑意。
“你居然病成這個樣子……連抱下哥哥也變得這麼辛苦了麼?為什麼不早點聯絡我?為什麼病得這麼嚴重了,才讓人把家書送到江戶來?”
“因為……不想妨礙到哥哥的夢想和職責啊!我知道你有多麼想當好少主的小姓,不管再怎麼想念你,我也必須得要忍耐才行。”
“笨蛋!你本來就應該早點聯絡我的,如果我早知道你病得這麼重,一定會更快趕回來看你。”
“哥哥還和以前一樣喜歡開玩笑呀。七海也是武家之女,明白小姓是不可以隨便和家人聯絡的,怎麼可以讓哥哥壞了規矩?”
她這一句反駁,讓光綱頓時語塞,或許正是由於她如此體貼懂事,反而讓他加倍自責與內疚。
他輕撫著她的長髮,也許是虛弱不堪的緣故,七海似乎已經很久沒洗過頭了,以至長髮都粘乎到了一起。
但他依然毫不介意,一下又一下地以指尖梳理著她那雜亂且油膩的長髮。
這個向來大大咧咧的少年,卻在妹妹面前展現出了最為溫柔的一面。
坐在光綱身旁的竹千代也是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