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不論芰荷怎麼喊,伏深頭也不回進了荒院,門在眾人身後徐徐關上,芰荷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放在油鍋上煎炸一番,難受極了,殘餘的理智支配著她崩潰的情緒,“快,去找人來!”
管家有些猶豫,許娘和秀秀跺著腳催他們:“還不快去!”
那裡頭藏著什麼,誰也不知道,如果孃親真的在裡面,而爹爹和家丁沒有什麼尖兵利器傍身,進去,無異於白白送死。
怎麼辦?
該怎麼辦?
伏深拎著兩隊人過了彎彎曲曲的遊廊,光源也逐漸斷了。芰荷急如熱鍋上的螞蟻,滿地的雪花浸溼她的鞋襪,刺骨的寒,感覺雙腳已然不是自己的了。
盤起的長髮突然落下,紫釵像是感應到了她的無助,沿著她纖細的肩膀滑落在掌中,露出淺光幽幽的三個字跟我走!
這是多日前楚辭送給她的生日禮物,說是可以擋災驅邪。鬼使神差,今日居然戴了它。
再回頭,眾人不知何時已倒地。
她忍著被雪打溼雙腳,撿起地上的手電筒進了荒宅。
前頭一如高階中所見,過了拱門,卻是另一番驚心動魄的景象府上的家丁,一個個像是被惡魔附了身,相互撕咬,活脫脫一處鬥屍場。
芰荷捂住嘴,胃裡翻江倒海,吐得一塌糊塗。
惡鬼家丁嗅到一股新鮮的血氣,突然舉著雙手朝她逼過來,芰荷步步後退,被紫釵領著跑向另一處頹敗沒落的敞屋。
她推開一扇又一扇的門,四處找尋伏深的身影。
假山盡頭,有一艘小船,船上載著一個人,棕衣皮鞋,手裡握著一把銀色的雕花短槍,目光沉冷:“爹爹”
她小跑過去,又一次喊出聲。
伏深站在船中央,目光冰冷舉起槍,對準芰荷的心臟,扣動扳機。
“住手”
伏白從驚懼中醒來,胸口劇烈起伏,額前的頭髮被冷汗浸溼。
天將明未明,地平線上有煙青色的光亮。
“別動!”
楚辭咬下一滴血,不斷將碎成紙片的伏白一點點粘合在一起。
伏白回憶著昨夜發生的一切,頭腦好似扔下一顆手榴彈,軀殼緊隨著被炸裂。
那個似犬非犬,似獸非獸的傢伙,像一頭蟄伏許久的獵豹,朝他們狠戾撲過來,齜牙咧嘴,他當機立斷,擋在他們二人身前,反被它用爪子撕裂成碎片。
“你......你這是在做什麼?”
他喘著氣,嘴巴乾裂,感覺五臟六腑被移了位,碎成了齏粉。
楚辭滿頭都是汗水,面色慘白,又擠出幾滴血,言簡意賅:“救你的命!”
伏白咬著牙根,徹徹底底體驗了一把什麼叫五馬分屍,也感受到了肢骨黏合時的錐心之痛:“救......救芰荷......求你......救救她......”
楚辭把他的肋骨接上,又把所有血肉模糊的身體給磨平縫好:“你要是真出了什麼事,芰荷也活不了!”
他被尤光源撕裂成兩半的時候,天空驚雷驟閃,如浪湧般的烏雲層層密佈,山呼海嘯中,天穹開始斷裂。
一片,五片,二十片……難以計數,裂痕斑駁可怖,漸漸地,有光從裂縫中鑽進來,傾斜下來,所到之處寸草不生,好似要將這個虛無的世界徹底毀滅。
帝居一把撈起他殘破的身軀,徑直扔給她,轉身與尤光源搏戰。
她明白他的意思,又憶起兩人在吭吭哧哧的火車上,他在她耳邊放軟嗓音說:“以後不吵了,我都聽的好不好?”
她又何嘗捨得對他耍脾氣,只是……說多了,還是那句話,不想讓對方受傷。
可爭吵也是受傷的一部分。
心靈受創。
她在他胸口找了個舒適的地方,在寧靜皎潔的月色中,不疾不徐地說:“既然彼此相愛,就該全身心信賴,這次,讓我們都勇敢邁出那一步,好不好?”
他揚揚眉:“萬一又失敗了呢?”
是在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