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著時間趕到火車站時,楚辭和帝居已經在排成長隊的進站口神色淡淡睨他。他沒做什麼解釋,就看到楚辭兩手空空走進人堆中,帝居緊隨其後,盡心盡力護著她。
可楚辭似乎並不接受他的好意,他去哪兒,她就往另一處鑽,兩人像磁鐵石的相斥面般,愣是沒從一個站口進去。
伏白看在眼裡,卻沒有多說什麼。
火車一路嘩嘩嗚嗚,走走停停,從開闊的平原到山巒起伏的山脈,繞著蘆葦湯到波瀾壯闊的大海,髣髴要去的地方沒有任何的盡頭。
屬於國家的鐵路,逐漸起來了。
玻璃窗外景色宜人,天色的變幻也是閃瞬即過。
煙青色的雨霧過後,便是從地平線上落下去的太陽。不論怎麼挽留,時間總是抓不到也留不住。
伏白闔上眼,憶起昨晚淌在胸口的汗珠,還有小丫頭乖巧的嚶嚀,溽熱的被褥......是那麼美那麼讓他依依不捨。偏偏這一切,都只是陣法堆積起來的假象。
眼神凌厲一閃,他在暗黑的夜色裡睜開雙目。拿了瓶水倒在頭上,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水流淌過脖子上留下的印子,猛地醒神。
回頭,看見帝居居高臨下拽住他的手腕,自己的手上握著一把刀,鋒利無比,刀沿上倒映了張蒼白的臉:“你被黑霧侵蝕心智,做了夢魘。”
是呀,在夢裡,他不僅殺了人,還包括芰荷和伏深夫妻倆......
腦海中始終回淌著芰荷梨花帶雨般的哭訴:“哥......哥你為什麼要殺我......”
雙手無措地抓住頭髮,整個人埋進膝蓋中,懊惱又擔心:“也許我本就不該來找你們,這地方危機四伏,到處都是看不見的埋伏和暗殺,要不你們還是走吧,在這裡搭上性命,不值當。”
楚辭遞了瓶水過來:“沒有你,還有其他人會來,如果僅僅只是怕危險就逃避,那跟戰場上的逃兵有什麼區別?”
這句話像是在故意說給某人聽的。
帝居側頭看了她一眼,回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方法已經不太適用現在的情況,凡事應該智取,步步為營方位上計。”
“照你這話的意思,是在說我病急亂投醫?”
“沒有,只是可以稍微最佳化。”
“等你最佳化完,機會全沒了。”
“不會的。”
“放屁!”
......
伏白生無可戀看著兩人劍拔弩張的氣氛,揉著腦袋更加沉痛。上鋪有人在勸:“二位,不如一人少說一句,以和為貴......”
夫妻倆齊聲吼他:“你閉嘴!”
楚辭被氣得不行,推開門到外頭喘口氣。帝居沒有追,反倒是上鋪的小夥子撒開腿丫子跟了出去。
臥鋪車廂沒了人,伏白揉著眉心偏頭看帝居:“你這個護妻狂魔,居然捨得惹她不開心?”
“發生了點小摩擦。”
人都被氣走了,不算小摩擦咯。
她上一次昏迷,就是體內的魔氣鬼蜮在作祟,偏偏歪打正著,套出檮杌好些話,原來這裡頭的一切,都是‘黑袍’在作祟。
要想窺探伏白現如今在陣法中被修改的最終心願,必須打敗‘黑袍’,而引出‘黑袍’的唯一辦法,那就是利用聲音。
這聲音並非鳥獸蟬鳴,也不是花開盛夏,而是風,像朗朗歲月拂面的風,不發出一絲聲音,卻潤澤心田,進而喚出陣法中的幕後之王‘黑袍’。
楚辭打算利用體內的魔氣鬼蜮,強大的氣罩足以凝練出靈術,進而催生出那陣風。可這個做法太過於危險,稍有不慎就會走火入魔。帝居不在乎‘黑袍’的生死,只是擔心她的安危。
為此,他像是愛迪生髮明電燈泡般嘗試了無數種辦法,勉強找到相近的。
換作以往,兩人意見相左時,她從沒有這麼疾言厲色,這次卻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執意要如此做。
怎麼勸都勸不了。
伏白一個外人,不發表任何意見,只問他:“你打算怎麼做?”
帝居抬腕看了下時間,蹙眉,十分鐘了,還沒捨得回來?一言不發出門找人,不在這節車廂。心頭一凜,自我責怪著,特殊時期,不該讓她亂跑的。
他走後,推拉門的滾軸滾動著,賭氣的楚辭朝某人離開的方向撇撇嘴,讓你氣我,先讓你焦急一番。
伏白看著夫妻二人著玩鬧的心,拉開被子蓋臉。過了片刻,還是決定勸和:“我理解他,換做是我,是絕對不會親眼看著芰荷受到半點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