芰荷呆不住,恰好暖水瓶沒水了,就藉故離開。
佟佳婉催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兒子:“水那麼重,你去幫忙拎。”
芰荷剛想擺手,暖水瓶就被董棟澤接走了。他不知在哪裡打熱水,芰荷便充當領路者的身份。
兩人一路無話,沉默著走到打水處。人有些多,他們站在一個穿著粗麻布衣的婦人身後等。
芰荷站得中規中矩,神思卻飄忽到了九天之外。這幾天她沒去客棧,他也沒來找她,兩個人就像她素描筆下垂直的裙褂,毫無任何交集。
是她主動說不想再喜歡他的,可難道他聽不出來自己在賭氣嗎?還是說……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心像被刀子劃出一個極深的傷口,疼得死去活來,卻無人能說。
哥……我好想你……
“小心——”
身體突然被拽,一個長影擋在她的身前,替她遮住了水龍頭濺灑上來的燙水。
回去的路上,芰荷憂心忡忡扶著董棟澤,提醒他上臺階,後者紅著臉,以灑脫掩蓋多餘的情緒:“我就被燙了一下,在手上,沒傷到腿。”
“哪裡沒事,都傷了那麼一大塊。”
從手肘到手腕的中部,紅了好大一塊。要不是他替自己擋著,那燙水一定會濺到自己的臉上。
佟佳婉聽到訊息趕忙到門口接,見兩人無恙,隨即搖搖頭說:“幸好你還有良心,知道要保護妹妹,不然我打斷你的腿!”
董棟澤懶得理她的絮絮叨叨,芰荷忙把剛才護士交給她的消炎藥翻出幾粒,和著溫水吞下,又把藥酒倒在手上,摩擦生熱,替他按摩:“這個力度可以嗎?”
小女孩稚嫩的青澀不再,臉頰光滑白皙,好似剝了殼的雞蛋,眉梢彎彎,跟睫羽一般柔軟,還有嬌嫩的紅唇,像是五月裡盡情綻放的紅玫瑰。
那雙如夜空般晶瑩的眼睛上移,董棟澤慌不擇路亂瞄,隨口應了句‘可以’。
芰荷覺得他的眼神有些奇怪,沒作他想,便繼續按照這個力度替他揉擦,鬢角的頭髮垂下來,遮住如蝶翼般的漂亮眼睫,他的心被這一縷頭髮撓得奇癢無比,手在腿上顫巍了許久,終究沒還是膽子替她捋發。
光從窗外投射進來,驚豔了歲月。
年輕男女的心,還在迷亂的淺灘上時,作為過來人的媽媽早已對了下眼色,心照不宣笑了一笑。
下午四點多,伏深也趕了回來,幾人不慌不忙收拾了一番,牽著陳品淳回伏宅。
一切似乎又回到瞭如流水般的平靜生活,只是在下車的時候,陳品淳不自覺看了下對面荒棄的宅院,蹙眉,不知在想什麼。
芰荷接連喊了她好幾聲,才把她從凌亂的思緒中拽了回來:“孃親,您怎麼了?”
“沒什麼……”
晚飯結束後,累了一天的眾人開始回房休息。
董棟澤剛洗完澡,門被人從外向內開啟,這風風火火的性子,除了他那個閒來沒事的母上大人,還能有誰?
“過來。”
他習以為常聳聳肩,接受即將到來的捱罵命運。
佟佳婉坐在他身邊,開門見山:“你是不是喜歡芰荷?”
“……”
董棟澤眉頭一挑,沒想到她一開口,就是這麼個讓他無以應答的話,甩手要起來,被佟佳婉拽住:“從小到大,我喊你做什麼事,你都是愛搭不理,唯獨有關芰荷的事情,你做得比誰都認真勤快。今天你要是不跟我說清楚,可就沒機會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