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做聲,在等他的下文。
那聲音又笑了,像是有人用鐵鍬在冰川上劃出的響聲,尖銳又刺耳:“六年的時間,足夠你忘記自己還有個哥哥,那個與你毫無血緣關係的哥哥……”
她迫不及待追問:“他在哪裡?”
“一個……你意想不到的地方。”
“告訴我!”
芰荷從夢中驚醒,胸口劇烈起伏,大口大口喘著氣,汗流浹背。
這是她住校的第一夜,隔壁三個床鋪的同學還在睡夢中,其中一個還用方言在嘟囔著不知說什麼,翻了個身,鼾聲如雷。
她睡的床鋪恰好對著走廊外的燈,昏黃淺暗,鎢絲燙著外層的白色玻璃。她抬手揉了揉眼睛,有些刺眼。
夢裡的一切讓她心有餘悸,再也無心睡眠,躡手躡腳出了寢室。
夜裡有些涼,她披著一件薄衣衫,上頭的繡著各種五彩繽紛的糖果。站在芭蕉樹下,仰望皎潔的明月。
“明月當空引人愁,萬家歡樂唯我憂。”
古人的詩,字字誅心,寸寸挖骨。
眼眶有些溼潤,忙將目光別開,還沒來得及擦拭,就看到一個一閃即逝的身影。
那是......
她呆愣片刻,腳下如生風,跑過落了滿地秋葉的校道和牆磚瓦舍,長髮披在身後,帶著一股憋悶的委屈。繞過潺潺流動的湖水邊,就是一排排的教學樓。
月光在水中瀲灩,甬道靜謐無聲,只有她的腳步在奔跑。操場裡,她氣喘吁吁停下來,額頭有汗水浸過眉毛的溼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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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的。
她不可能看錯。
那夜哥哥離去的背影,如烙鐵般深深刻在她的腦子裡。
可這一路追過來,除了樹還是樹,別說人影,就連個鬼影子都看不到。你能理解嗎?當你對一個人的惦念達到了瘋魔蝕骨的地步,就會明白:思念,是一種病。
藥石無醫,難以根治。
她蹲在昏黃的路燈下,身子被樹影剪碎,連埋進手掌中,有低聲的嗚咽傳來。
掉落在不遠處的糖果外衫,被一雙骨骼明晰的手撿起,指腹輕柔摩挲上頭的糖果紋理脈絡,髣髴能夠想象得到她在繡它們時是如何的精益求精、一絲不苟。
“哭得天地都忍不住動容。”
身後走來的人評價道。
伏白什麼話也沒說,就這麼巋然不動的盯著她,忽而一笑:“憋了六年,就讓她一次性流個痛快。”
楚辭聳聳肩:“你也真忍心。”
那不然能怎麼辦?
他們兩個現如今只能做兩條毫無交集的平行線,各自沿著既定的生命軌跡,互不打擾,對她才好。
楚辭只覺好笑,暗罵他自欺欺人。
“你要是真這麼想,就不會大半夜親自趕過來,一身疲憊,卻固執著放心不下。”
六年前,檮杌動用妖法,攪得整個黃浦江不得安寧,她的出手鎮壓,用兩敗俱傷的方法,終於滅了檮杌的本體,用紫釵殘餘的靈術困住他的元神。
整艘船都傾倒了,所有見到這一幕的凡人,死的死,傷的傷。楚辭被檮杌擊傷,卻也重了她的攻擊,江水澎湃洶湧,好似要把整個城市都淹沒,著實驚心動魄。
檮杌負了傷,被她撳住。幾年的修整居然又妄圖捲土重來,把手伸向芰荷。
這幾日,他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將體內的元神割去一半,入了芰荷的夢。她察覺後,馬不停蹄闖進去,將檮杌的半個元神用魚腸刀砍得煙消雲散。
“她會擁有一個明亮敞闊的前途,用眼睛丈量世界的輪廓。”
為了她的安全,他不能再見她,也決定不讓她再為自己傷心欲絕。此時的他多麼慶幸,有些痛,可以用時間來治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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