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4號這天,她沒有上學,卻能聽到大學生們齊心協力喊口號的聲音。
她趴在院子裡的欄杆旁,口裡是甜鹹適宜的太妃糖,很快,又被陳品淳牽了回去。
全國各地發生動盪,似乎哪裡都不是久呆之地,伏深難得在家,一番斟酌,終於下定決心對她們娘倆說:“我們去京城。”
伏深辦事一向雷厲風行,決定了的事,安排好一切,月底就立馬動身。
歲月,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春去秋來,夏走冬飛,不過轉眼的功夫,又過去了六年。
1925年的初春,16歲的芰荷跑出宅院,險些撞到端著早點的秀秀,她一把抓住秀秀,口裡還哈著一團白霧:“快把東西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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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秀將人領回房間,這才把壓在托盤底下的報紙遞給她,邊遞邊嘀咕:“報紙有什麼好看的,難不成比自己的婚姻大事還要重要?”
這幾年,芰荷出落得越來越水靈,身材纖細高挑,長髮及腰,烏黑亮麗,尤其是那雙水汪汪的杏仁,與人對視時,髣髴能將人的魂魄給勾走。
正因為此,好些個媒婆上門提親,聘禮也是居高不下。不過都被陳品淳以‘孩子還小,再多養幾年’為由給拒了。
外人都傳伏大老闆家的獨生女眼光高,丈夫的標準除了學識淵博,還得是劍橋學子,留學海外的不少,劍橋畢業的也不少,可她還是一個都看不上。
芰荷迅速攤開報紙,從上頭的印刷字型到黑白照片裡的每一張臉,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到最後,像霜打的茄子,焉焉的。
秀秀不明白為何小姐的情緒變化如此之快,又瞅了瞅上頭密密麻麻的螞蟻文字,頓時頭昏腦漲。
膠濟鐵路工人舉行罷工!
芰荷把下巴磕在手臂上,整張臉埋了進去,手臂被淚水打溼。
六年了,他就像是沉落在大海里的石頭,音信全無。
不止他,還有顧少君。
起初她還心存幻想,覺得他可能有事脫不開身,所以才沒有回來。又或者回到上海的霞飛路找他們,發現他們搬家後忙四處打聽他們的訊息。
時光飛逝,一年,兩年……轉眼都六年了,無數個寒來暑往,他的心怎麼可以這麼狠,半點訊息都不給。
找不到他,她就開始關心全國各地的鐵路,每天都看報,祈禱有一天能得到一星半點關於他的訊息。
他那麼熱愛這片國土,又擁有一顆滾燙的心,熊熊燃燒的靈魂是絕不會退縮的,只要他還活著。
只要,他還活著!
夏蟬在枝頭此起彼伏鳴叫的時候,她收到了一封信。上頭的學府門第寬敞明亮,四周綠意盎然,充滿著勃勃的生機與活力。
沒有任何意外,是京都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專業是她喜歡的服裝設計。
在他們舉家搬遷到帝都的第二年,女子可以正式進入京都大學就讀。
九月開學的那天,林蔭道上落下碎金般的光澤,金光閃閃,風柔潤潤。
她是班上年齡最小的同學,又擁有一張令人移不開視線的姣美面容,稚氣已脫,嬰兒肥的小臉格外惹人憐愛。
在報道處報道時,好幾個師兄都搶著要替她拿行李,都被她婉言謝絕。
開學第一年住校,是她跟父母商量好的,她想讓自己嘗試著獨立生活,不依靠任何人。
第二天班級的同學在教室集合,京都晨日裡的秋天,不似上海的陰柔儂美,卻別有一番堅毅蕭索的盛景之況。放眼看去,舉目皆是泛黃的葉子,腦中閃過一句詩——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
她閉上眼,閒庭信步慢走。誰知腳下突然踩空,還沒反應過來時便跌入了萬丈深淵之中。
身下是比鐵塊還硬比冰川還冷的土地,伸手不見五指,陰森可怖。
她揉著摔疼的身體站起來,嘗試著向四周摸索,每一下的呼吸都在撕扯她的肺部。
“別白費功夫了,你是出不去吧。”
突如其來的嗤聲在嘲笑她的愚蠢。
芰荷看不見他,只能嘗試辨別聲源的方向:“你是誰?把我綁來這裡想做什麼?”
“nonono,不是我想見你,是有人想見你。”
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