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玻璃窗,”路幽昧將高腳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眼神冰冷,嘩啦的碎裂聲在他手邊響起,“不乾淨的地方,要記得擦乾淨。”
該清理的人,也逃不了。
男人正準備離開,移動的腳步卻猛然剎住了車。門外的蔣謇謇目不斜視進屋,看著他毫不在意刺滿了玻璃渣的手,表情微微動容,卻不及排山倒海的憤怒:“你動了薜荔?”
玻璃窗映出兩張模糊的面孔,他的臉略微清晰,而她的,則被慘白的燈光照得好像褪了色的收銀紙,胸口劇烈起伏,呼吸急促。
他揮了揮手,後頭的男人替他們關緊房門。
理了寸頭的路幽昧,整個人添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陰翳,又深又濃,極其可怖:“這不是你該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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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來整瓶的紅酒,對著瓶口仰頭就灌,以此來壓制體內四處亂躥的顫抖因子。
蔣謇謇紅了眼睛,一瞬不瞬盯著他,一瓶酒喝完,又開第二瓶,絕望闔眸,終於還是攤牌:“下一個是不是就是我了。”
父親,母親和薜荔,一個鋃鐺入獄,兩個魂歸天際,接下來的確該到她了。
手撫上柔軟的腹部,慘淡一笑:“如果不是因為我懷了孩子,早該死在你的手中了,對嗎?”
路幽昧沒搭理她,撳下座機:“來個人,把夫人帶下去好好休息。”
門很快被敲響,有規律的三聲。
幾個女人走進來,把神色呆滯的她帶走,還沒兩分鐘,樓下傳來一陣尖叫,像流星墜落時的最後一抹淺光,卻泛著烈火焚心的刺紅的疼。
路幽昧一個箭步衝出來,樓底下,蔣謇謇捂著肚子,白色的裙子染了一抹鮮豔的紅,渾身膽顫,痛不欲生。
反應過來時,他已抱著她,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進夜色。垂墜的痛感從腹部一直往下跌,汗水浸溼了額前的碎髮,與淚水交織纏繞,沒入深夜的黑暗中。
襯衫的衣襟被她揪著,手指也在極度的虛脫中扭曲變形:“放過我的父親……”
他狂奔在街道上,萬籟寂寥,在燈影與月光的雜糅中,汗水從他的額頭滑落,精光的眼神此刻只剩下慌亂:“撐一下,醫院很快就到了。”
可無盡的黑夜裡,除了撲面的寒氣與腳下的溼重,再也感受不到其他,就連光也是灰白深暗的。
後頭開來一輛車,有喇叭聲,是剛才那個男人:“掌權,快上車。”
手推車把她送進搶救室,男人陪著他站在走廊外等:“夫人會沒事的。”
一身是血的路幽昧,神色呆滯,雙眼死死盯著手裡一堆乾巴巴的血跡,耳邊迴響著她那句:“我們離婚吧……”
頭靠在冷冰冰的牆壁上,渾身髣髴被奪走了所有的力氣,背沿著瓷磚緩緩滑下去。
接下來兩天,刊登在東茴娛樂報上的照片和話題格外引人注目,到哪裡都有人討論。
街頭巷尾的八卦,佔據了所有人的時間,似乎都在以‘你要是不知道這件事你就out了’為交友標準。
人都有這樣一種思想:只要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永遠只會不明真相的評頭論足。
“深掘豪門豔情:患病丈夫久臥不醒,豪門妻子借酒澆愁。”
“那些不為人知的內幕:日落西山的餘暉,背後竟然是紅顏禍水。”
“百年基業,毀於一旦。成王敗寇,潰於蟻穴。”
“出詭?出軌!”
後面還配上一張浪漫燭光下的深情對視照片以及兩兄弟勾肩搭背言笑晏晏的畫面。
“嘖嘖嘖……”
蔣薜荔一字不落讀完上頭的新聞,忍不住握緊一個拳頭當話筒,象徵性的拍了兩下,採訪被報紙胡編亂造故事裡的兩個當事人:“二位,你們怎麼看?”
楚辭看著被合成的照片,笑得不行:“這p圖的技術太逼真了,還真讓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另外一個人連眼皮都沒掀,懷裡的人笑得花枝亂顫,還指著上頭的一段文字,意味深長念著:“兩人髣髴就是上一世錯過的戀人,在碰撞的火花中帶著肆意的濃情。他們明知這樣是違反倫理道德的,卻還是義無反顧的錯下去……”
真像在寫小說。
帝居撫額,目光下的妻子許久不曾笑得那麼開心,鵝蛋小臉明媚如花蕊,讓他深深愛戀。
細軟的頭髮上還殘留著昨夜的洗髮水馨香,他幫她洗的。香氣飄飄的洗髮液擦在她髮梢上,一點點替她揉出泡沫。她指揮主導,他遵循從之,溫馨又浪漫的一幕。
真想一輩子看到這清湛靚麗的笑容,髣髴一道讓人念念不忘的風景線,不論時代怎麼變遷,它都在哪裡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