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個是楚辭。
海水呼嘯著衝上海岸線,寸寸向她逼近。
即將觸碰到腳邊的時候,她猛然回頭,看似平靜的腳步,速度快到凌亂。
“筳簿……”
她揪住他的衣角,像抓住一塊浮木,“我就要出發了,你就沒有什麼話想跟我說嗎?”
帝居摟著她,一旁的人相視一笑,留下一小片空間給這對‘小夫妻’。
“想聽什麼?”
“什麼都好,只要是你說的。”
天空掠過一隻老鷹,飛行的長線筆直。海水一波湧著一波,浪花滾滾。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她笑了,從他的懷裡抬頭,指尖摸著他的喉結,在山洞的時日,她每次夜驚,總會習慣性撫上他的喉結,只要還是溫熱,她就莫名心安。
他是君子,想要追求她呢。
“還想聽嗎?”
她點點頭:“我是個俗人,愛聽夸人的話。”
“懷中有佳人,遺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不顧還在附近的眾人,捧起她的臉,熱氣從人中和鼻翼掃過,落在唇上。
她聽到自己的心跳,撲通的速度髣髴要跳出體外。還有兩人衣服摩擦時細微的響聲,沙子被風吹起來的嘩嘩聲……
薄唇離開她的唇角,身體的緊繃被他的大掌輕柔安撫,後知後覺的害羞浮在臉上:“我該登船了……”
“好。”
目送著她,纖影如同赴戰場般,昂首闊步,利落登船。
長篙撐開一圈漣漪,小船以優美的弧線劃出去,逐漸始離海岸,似慢似悠,漸行漸遠。
“尊夫人有恐水症吧,為什麼還安排她去?”
落先生看破一切,與他並肩遠眺已成黑點的綵船。
帝居手插褲兜,雙腿微微分開:“她要克服的東西,我從不阻攔。”
恐水就像恐高,一站在高處,就會有種高處不勝寒的驚懼感,可你越是怕,越會被它桎梏,永遠無法破蛹成蝶。
薄唇還殘留著她的香氣,有她驚顫時的輕咬,不太重,卻有堅韌的成分。
“水中有青荇草。”
三十歲左右的男警官突然開口。
尤光源俯頭看下去,忽略水面倒映的影子,晃晃悠悠的青荇草隨處可見。
問船伕,他只笑笑,然後說:“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一段極有禪理的話,讓眾人豁然開朗,也加深了提防,尤其是男警官,手撫上腰間的槍,抽出來。
世上一切虛物皆浮於表面,稍不留神,最易霍亂人心。
或許,當時喪生的十個人,想必也與此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