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對、對不起……”
少康怯生生挪過來向她道歉。和芷辭檢查自己的行李箱,確認沒有任何遺失後,言簡意賅的回了她‘沒事’。
不怪她,人本自私,又是出門在外,顧了自己哪裡還有閒工夫管他人的閒事?幸好這次帶的是指紋鎖,外頭罩了層混淆視聽的密碼屏。
在她沒留意的一角,有道修拔長軀,與周圍的一切顯得格格不入。他戴了頂鴨舌帽,頭簷壓得極低,唇角卻揚起了一個細小的弧度。
髒兮兮的車窗,對映深濃的夜色。火車途徑烏泱泱的稻田,驚擾了棲息在電線杆上的麻雀。
夜幕籠罩,廊道的燈光亮如白晝。
帝居悄無聲息站在蕭艾的房門外,兀自徘徊。
室內移來一道人影,髮梢上的琵琶瓔珞元青釵折射出一抹光:“是筳簿吧,進來吧。”
“打擾了。”
從知曉她真正的身份後,還是第一次邁入這間房子,彼時的心境完全不一樣了。這不,連說話的語氣都生硬客套了不少。
蕭艾心細如髮,覺察出這一細微的變化。之前他滿心牽掛謠迷石和楚辭的事情,自然沒有多餘的精力來處理他事。
如今的局面,兩個毫無血緣關係的祖孫面對面而立,倒是有些尷尬。
既是如此,那便由她來打破僵局吧:“你一向懂禮擅貌,這麼晚來找我,是不是有什麼事?”
“確有一事。”
“那我吩咐秋蘭去泡茶。”
“不必了。”
他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三言兩語就將陣法中發生的事情粗略概括,丟擲心中疑惑,“蠅蝗為什麼可以進入移魂陣法?為什麼陣法中還有妖界的下屬?”
她說過,這個陣法除了宿主和其所要牽引的人、楚辭和啟動陣法的他,再無他人可以進入。”
蕭艾搖搖頭,也是愛莫能助:“這事,我也不是很清楚。”
她想了想,似乎記起了什麼。快步繞到屏風後的拔步床,床尾處雕刻一個胖娃娃抱著大西瓜的歡愉畫面,意為瓜瓞綿綿。伸長食指,撳下西瓜蒂,床下跳出一個暗格,蕭艾捧著裡頭的赭色檀木匣,問帝居:“你剛剛說的魚腸刀有什麼特別之處?”
比一般的匕首長,較長劍又短了幾分。刀身上雕刻著幾縷似雲非雲、似峰非峰的線條,且只有一半,並不完整。
“那你先看看這個。”<,寬約5,看高度也不過4、5,質地堅硬,隱隱透著一縷淡雅的清香。
點開兩側的機括,闔緊的蓋子瞬間彈開。帝居鎮定自若,一副山雨欲來我自巋然不動的淡然模樣。
金黃色的錦緞布帛中躺著一把刀,信手拿起,刀鞘上還雕鏤一飛沖天的長龍,惟妙惟肖又栩栩如生。刀出鞘的剎那,還帶著銀光與脆利的響聲。
帝居眉頭一凜,這把刀,與移魂陣中所見的拿把刀簡直如出一轍。上頭雕刻的幾縷似雲非雲、似峰非峰的線條,位置都分毫不差。
“這是蔣老太君離開前,讓我親手交給你的。”
奶奶給他的?
難不成有什麼深意?
“具體有什麼作用我不是清楚,還有你剛才說的那幾個問題,倒是可以找找吾老先生。”
“多謝。”帝居沒再說什麼,轉身走了出去。半步停在門口,對她道,“密室反正空著也是空著,裡頭安靜,有助於靜心養性。”
蕭艾目送他離開,直至消失不見,才含著笑:“我知道。”
長年累月待在人界,要是長時間不顯形,四肢就會蛻化,五臟六腑也會隨之衰弱。多年來她之所以能瞞天過海,就是因了那個無人知曉的密室。
剛才不知為何突然顯形,燈光閃動,必然映照出龐大的身軀,幸而沒有嚇到他。抬手摸了摸簪在發上的琵琶元青釵,心頭撥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悵然。
伯庸西街處,隨處可見穿著熱褲吊帶衫的女子,畫著煙燻妝,扭臀擺尾依到一輛紅色跑車前,妖冶著搭訕。
一拍即合者,主動拉開車門,駕駛座上的男子啟動車子,飛速離開,空中都不免瀰漫著一股靡亂又曖昧的氣味。車位空出來,自有替補的車輛。
黑色的車子剛駛入,就有不少人奴顏婢膝走過來。車子一停穩,前呼後擁之人立馬拉開車門,又是點頭又是哈腰,恭敬又諂媚:“路總,有幾日不曾來了吧,看樣子這生意是忙到腳不沾地了。”
“肯定是,哪裡像我們,連一分錢都得掰成兩半花。”
路幽昧一套白色西裝裝束,聽到這句話,嘴角上的笑卻是邪魅。
這麼一抬眼角,尾隨在他身後的黑衣男人立馬掏出市面上早已不流通的一分錢,遞給剛才誇大其詞的年輕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