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得好!”
蠅蝗將楚辭從神智混沌的帝居手中拽出,放肆狂笑,“接下來該辦正事了!”
又一團烏泱泱的光圈籠罩過來,重新困住帝居。
鈴鐺再次奪魂懾魄,撕扯在一起的潘玉兒和蕭寶卷漸次恢復的神智。看著對方被自己傷得體無完膚,一顆心揪得難受極了。
“老婆,我從沒想過要傷害你。”
蕭寶卷看著滿手沾染的鮮血,懊悔不已。
潘玉兒扯了下唇角,渾身是傷。步伐踉蹌,摔了好幾下,依舊堅強爬起來,抱住他:“我不怪你。”
“悔吧,痛吧,撕心裂肺吧!”
七情六慾越濃沉,威力就越大。
蠅蝗掏出精緻的木偶,指腹沿著它的白色布面面摩挲,動作輕柔而珍視:“很快,我們又能相見了,你開心嗎?”
被摑削得頭暈眼花的方谷一晃了好幾下腦袋,見著悽愴的一幕,登時大驚:“你們快醒一醒,別再被他控制、”
可沒有人聽得到。
潘玉兒和蕭寶卷已經沉浸在逆流成河的悲傷之中,怎麼也喚不出來。楚辭神色訥訥僵在原地,一瞬不瞬盯著蠅蝗手中的鈴鐺手鍊發呆。至於帝居,氣若游絲躺在地上,謠迷石籠罩在他的頭頂,不明所以晃動一條條細長的弧線。
方谷一不斷捶打這隔絕兩方的結界,骨頭都痠軟了,卻無濟於事。
身後,歲歲發出幾聲嗚嗚,髣髴在同他悄聲低語:安靜點,千萬不要惹事。
方谷一正一籌莫展,忽然看見東邊一條長弧劃過,泛著刺眼的光線,刺破了結界:“蠅蝗,我要你血債血償”
是六六。
她掄著一把比自己還要重的鍘刀,眼睛溼紅,對準蠅蝗的尾部一刀下去。
二十年前的雲婉青城,是全國古城現存最古老的城市之一。這裡四季如春,山巒茂密。因建造在半山腰中,負氧離子豐富。常有不少遊客慕名而來,在這裡歇息一晚,第二天登頂。
可一切的一切,就毀在蠅蝗抵達古城的當天。
一夜之間,整個古城遭到血洗,無一生還。他還利用天災,將整個古城傾覆。當人們漸漸淡忘了雲婉青城,蠅蝗用術法將古城恢復原貌,只為了從‘賽神仙’口中套出伏羲神器青銅鼎。
當年伏羲身歸混沌前,曾將青銅鼎交給女媧。蠅蝗因救過聖女,得到了嫽澧族人的尊重,因而對於上古發生的事情,都不做隱瞞:“青銅鼎乃天地所造,集齊了九九八十一對忠貞戀人的七情六慾後,便可以救回一位上古之神。”
嫽澧族人如是說。
為了達成這個目的,蠅蝗跋山涉水這麼多年,終於在帝居開啟的琉璃移魂陣法之中發現了青銅鼎的存在。
蠅蝗不費吹灰之力便將鍘刀捏碎,六六也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中灰飛煙滅。離開前,她髣髴看到了母親正在向她招手,說:“慢點走,別摔著,媽媽就在這裡等你。”
蕭寶卷感受到青銅鼎正不斷攝走他體內的七情六慾,仍故作無恙親了親潘玉兒的發頂:“疼不疼?”
潘玉兒埋在蕭寶卷的懷中,察覺身後的九條紅尾現出原形。笑著回答他:“當年我由人墮成妖時,那痛,比這個強多了。”
這話,自然是在安慰他。
當年是褪去一身人骨,煉化成妖。妖的骨質比人骨堅韌多了,自然沒受到那麼多苦。可如今不一樣,青銅鼎拿走的七情六慾,不論是人是妖,都如同剜心剔骨般煎熬難耐。
臂彎中的身軀逐漸縮小,最後變成一隻小小的紅狐狸。
蕭寶卷抱著她,臉頰撫弄絨絨的毛髮,觸碰的瞬間,臉頰乾癟如樹皮,一人一妖隨即消弭於無形。
鈴鐺聲還在晃動,從他們體內跳出的蠱蟲倨傲蹦跳著,張口的剎那,被一陣柔軟如山澗的琴音包裹住,掙扎間,被千刀萬剮。
蠅蝗神色一凜,不知何時盤腿而坐的楚辭,膝上懸立著一架絲桐古琴,琴音嫋嫋,餘音繚繞,時而如山間朗潤的清風,時而似鍥而不捨的穿石之水:“師父說,《流觴》流淌的是至純至善的澄明,而《荃蕙詞》才是扣人心絃的蕩氣迴腸。”
玉石十三徽在滾動的幽光中不斷閃動,髣髴夜幕中亮起的光澤,為迷迷路的遊人指導著歸家的方向。
“就憑你半生不熟的《荃蕙詞》就能奈何得了我嗎?”
《荃蕙詞》如同一把削鐵如泥的劍,可將人性深處最醜陋的一面挖出來,若肉隨骨頭一起爛掉了,便是永生永世消弭於六界。
上次的較量,她用了七成靈力,卻不過讓他傷了個手臂。如今,沒了術法,縱使用了十成的功力,也不過如清風拂袖,一閃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