繩子被他輕而易舉掙斷,楚辭側身一閃,避開他的攻擊:“師父心懷慈悲,捏土造人,又在補天時身歸混沌,她是絕對不會犧牲蒼生的性命來重塑自己的精魂。”
“那也只是你的一廂情願,你不是媧皇,怎知她不渴望擁有復活的機會?”
楚辭身軀雖纖弱,可脫口而出的鏗鏘語調浩氣凌然:“因為她是女媧,六界至高無上的神尊,心懷蒼生,並以此為責。”
名利地位於她不過過眼雲煙,可澄澈清明卻是她教授給自己的基本準則。
蠅蝗不知何時架起尚未清醒的帝居,魚腸刀抵住他的脖頸,嗤笑連連:“我倒要看看,有了軟肋的聖女又該如何選擇?”
試了好幾次,攀爬皆無所果,手掌上的傷痕不計其數。
潘玉兒感覺體內的力氣即將耗盡,蠅蝗又卑鄙的脅迫楚辭。不行,她不能讓楚辭一個人面對!
雙臂驟然發力,支稜起半個身軀。可卻在腿腳即將觸碰到臺沿時撤了力,功虧一簣。身子輕飄飄的,沙子尖銳的一端刺進了掌紋上,又劃出一條血線。
一雙手伸出高臺,及時握住她的手腕。
“另一隻手也給我。”
是蕭寶卷!
她耗盡全力,雙手交合的剎那,看到一雙清湛如山澗的澄眸:“你……能夠看見了?”
他回以微笑,一手握住她的肩胛,一手箍住她的腰際往上一擁,緊緊抱住:“沒事了……”
之前鬱積在眼部四周的黑翳在巨大的衝擊下瞬間消散。
感受到他隱隱後怕的顫抖,潘玉兒回抱住他,雙手摁在他的後背上輕柔地摩擦:“嗯,沒事了。”
這句話與其說是在安撫自己,倒不如說是平復他如過山車般的驚懼。只晚那麼幾分鐘,她就真的葬身於這座古城之中了。
體內那股湧動的暗流不斷衝擊任督二脈,楚辭強壓下它魚貫而入的侵蝕,平穩浮動的氣息:“別妄圖利用師父的名義冠在你所做的那些傷天害理事情的頭上!只要我還活著,就不許你玷汙師父的英名!”
末了,餘光始終不離那張令她魂牽夢縈的輪廓:“再者而言,這裡可是琉璃移魂陣,但凡傷他分毫,你都活不了!”
“你已經沒有資格代表整個神界!”蠅蝗滿臉嗤笑,一副同歸於盡的表情,“從我進入這個陣法起,就沒想著要活著出去!”
“那你就去死吧!”
雙目閉合的帝居忽然睜眸,凌冽如刀子般的眼鋒髣髴要將蠅蝗碎屍萬段,手口如一,一掌震擊他的胸腔,月白長褂飄飄蕩蕩,像漂游的浮萍般掉落高臺。
髣髴支稜身體的最後一根骨頭斷裂,楚辭身體癱軟,從高臺跌落的瞬間,一雙緊實的長臂穩穩接住了她,獵風從四面八方灌湧過來,卻不及他灼燙撥出的溫度。
他的眼睛染滿寒霜,面無表情看著她,髣髴她就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可他沒有鬆開她,連力道都沒發生絲毫的改變。
楚辭躺在他的臂彎中,嘴唇蠕動,喊他的名字:“筳簿……”
她想對他說:不要露出這樣嗜血如魔鬼的眼神。
她想對他說:不要變成這副毀天滅地的模樣。
她想對他說……有好多好多話,卻只能發於喉,止於唇。
她知道,此刻的他已經什麼都聽不到了。
顫巍巍的指尖觸向鼻樑,被他側頭躲過,狠眸看著她,眉頭皺得好似層巒疊嶂的山峰。
她看到,漩渦翻卷的墨瞳裡映有自己的模樣,握住他的手掌,感覺到他顯而易見的躲避:“我是……楚辭……你的心裡人……感受一下我的存在,好嗎?”
他沒動,也沒再躲避。眼底的狠戾逐漸被一層又一層的朦朧淌過,浮現她牽著他的指腹,觸上自己的臉頰的畫面。
千萬種情緒雜糅在一起,迷離,恍惚,疑惑……似乎有什麼熟悉的東西從心頭掃過,癢癢的。
“危險,快閃開!”
蕭寶卷徒手截住鬼畜攻擊過來的彎刀,從兩側臺子湧上來的鬼畜以殭屍的面貌將他們包得密不透風。
“帝居,別愣著啊,趕緊想想怎麼辦?”
蕭寶卷忙裡動嘴,身後的烽火臺躥上的黑煙不斷朝天襲去,圈子越縮越小。以四敵百,或者上千,勝算難以預估。
楚辭半個身子都倚靠在帝居身上,像只嬌軟又羸弱的樹袋熊。體內那股與靈力相悖的衝撞力還在翻湧,不知是何緣故,來得快,去的也快。
搭在腰際上的長臂緊緊護著她,避開與殭屍直接接觸的機會。楚辭眼眶一熱,她就知道,不論何時何地,他都不會丟下自己不管不顧。
“帝居,楚辭,你們倒是說話呀!”
蕭寶卷再三催促之下,楚辭這才審時度勢開口:“他們以多欺少,贏面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