蠅蝗不知什麼時候踱步到了門口,正好整以暇負手,半譏半諷看向楚辭的一系列動作。
楚辭視線半移,自從回到青城,他就只穿一雙褪了色的烏六合靴,上頭的黏合鞋跟也已經脫了膠。
鼻尖有些酸澀,這雙靴子,是心靈手巧的靈均特意做給他的。是真的念舊,還是刻意讓她卸下心防:“我是該誇你自作聰明呢?還是想象力豐富?”
蠅蝗今日倒是一團和氣,擇了張椅子坐下,拂開扇子不斷揮動。大冬天扇扇子,未免有些違和:“好久沒聽你彈古琴了,不知道今天有沒有興致來一首?”
既然是他主動送上門,那麼楚辭也不會跟他客氣:“我的琴音,從不免費。”
蠅蝗撩起衣襬,比了個一字,表示一首歌換一條訊息:“至於曲子,只能我來點。”
窗牗外有人頭閃動,四個人,合力將一架古琴送進來,旋即朝蠅蝗躬身跪拜:“英皇果然宅心仁厚,不僅護佑我們青城村風調雨順,就連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都能如此愛戴。”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楚辭:“......”
被洗了腦的人,不論如何都聽不進他人對其敬畏之人的指摘。
幾人走後,蠅蝗似笑非笑看向我,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聽他慢條斯理開口:“潺潺流水,難覓佳音。不如鬥千斛,遍聽《流觴》。”
心重重一沉,髣髴有人扔了塊大石毫不留情砸在她的心口上。這首曲子,是當年師父專門研究用以征服魔界動亂所譜奏的,並無固定的音譜。
玉石美徽閃出晶瑩的光澤,青蔥般瓷白的指尖撫上古琴的每一根蠶弦,輕輕一個撥彈,不論音色材質,亦或輪廓,皆與師父贈送她的絲桐極為相似。
楚辭輕柔闔眸,指尖滑出一連串優美的音符,配以嘹亮的歌喉,淺唱低吟。
十萬年前,妖界還未易主,冥界的戰神才堪堪出生,魔界卻發生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大規模動亂,危害各界。
女媧作為天地至高無上的領袖之主,對於這場平叛義不容辭。可她沒領一兵一卒,只帶著白矖護法,悄無聲息前往魔界的鬼蜮。
那時的鬼蜮,雖然略微陰森,可燃起橙黃色的磷光,像孔明燈那般送上如墨汁般的魔空,一路普照,與人界並無多大區別。可到底是魔,魔性難除,一旦遭到心魔吞噬,便會喪失本性。
“媧皇,您看。”
二人斂去身上的靈氣,悄無聲息潛入魔界。綠油油的火光燃亮整個魔界,大規模的魔兵全副武裝,清一色的墨黑,仰頭凝視麒麟高臺上的魔君。
“為何墮入魔道,便是永恆的墜落?說到底,不過是那些冠冕堂皇的傢伙自欺欺人的手段罷了。他們捨棄、摒除、掙脫......不折手段要將我們拋棄在六界之外,真是好有意思。”
“攻陷五界,唯主獨尊。”
魔兵們在下頭慷慨激昂的擁護,浩大的聲勢髣髴要將整個鬼蜮吞沒。
當時的蠅蝗極其崇拜魔君,尾隨在一堆魔兵後,不斷高聲擁躉。一時激動,掩蓋妖氣的術法被汗水浸溼,逃竄不及,被魔兵當場逮住。
“魔君饒命。”
蠅蝗不斷跪地求饒,將自己多年來的夢想和盤托出,以此祈求魔君能夠饒恕他。
魔君飛身一起,以麒麟之軀噴出烈焰火團,熊熊火光即將燃燒到蠅蝗之際,一鈴鐺手鍊箍住蠅蝗,將其帶向自己的身側。
電光石火間,蠅蝗掉進了命運為他開啟的悽美故事篇章中。
纖影雲緞裙裾盪出如盛綻花瓣般優美的弧度,將蠅蝗送至白矖手中,獨自一人會戰魔君。
“媧皇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半懸於空的火麒麟,神色倨傲,六界之中,也只有他敢以如此姿態乜斜女媧。
被他故意逼出來的女媧處變不驚,嫣紅的唇角微微一動,朝他做了個手勢:“不知魔君可否移步詳談?”
火麒麟氣勢雄渾,可也天性善疑:“媧皇這是要請君入甕?”
“我此次前來,只代表上古神族,並不站在任何一方。”
女媧三言兩語,打消了火麒麟的顧慮。二人走後,蠅蝗在處於恍惚玄夢之中,久久不能回神。約莫一個時辰後,火麒麟渺無表情回來,取消了攻陷五界的計劃。
魔兵們紛紛不解,聲討聲不絕如縷。可魔君噴出一團恍若千軍萬馬叫囂的怒火,魔兵們頓時偃旗息鼓。
女媧臨走前,帶走了蠅蝗,火麒麟追了出來:“別忘了你答應的事情,否則終有一日,魔界定會踏平五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