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一身病骨,全拜我生父所賜。”阮知微痛麻了知覺,喑啞地笑著。
忍字頭上一把刀,那他得多千刀萬剮,才那麼能忍。
呸呸,他在說什麼傻話?白昭昭端來一盆熱水,小心翼翼地擰幹布巾,拉過他的手,為他擦洗指縫間的血漬。
“你心裡頭不快活,就說出來,別忍著,憋著,活像一隻千年老鼈。”
她陪著他,大罵這些沒良心的爛人。
原諒惡人,是菩薩所為。
她做不了菩薩的活,六根從來沒淨過。
“要不,你就別回去了。”
依他這身子骨,或許沒等回到柳安州,大概就要死在半路了。
“我不是說過,如果你要入贅,我大可求求阿爹。”有事就求人,她才不要臉。
“昭昭,倘若我能活到明年春日,即便我無意回去,他們也不會放過我的。”為了名聲,他們斷然不會留他在外。
“一群臭不要臉的人,如果你不想回去,我有的是力氣把他們趕回去。”到時候誰放過誰,還不一定。
白昭昭一向看不慣有人就可勁著欺負人,偏偏又不做人。
人活一世,不過只活一世。
犯不著為了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事,傷心難過。
“昭昭,我能暫避一時,卻躲不了一輩子。我能來錦州城,全因與你有一紙婚約在。”面對她,他開始忐忑。
他很想長留在錦州城。
留在她的身邊。
哪怕要他入贅,他也欣喜若狂。
“昭昭,你聽我說,倘若將來有書信寄來錦州城,信中沒個知了印章,你千萬別信。”
他解下脖頸掛著的知了掛墜,對著底部呵了一口氣。
淺淺的在她的手心蓋了個印章。
“知了?”對著陽光抬起手背,白昭昭眼巴巴地看著微紅的印章。
“看到這個,就知道是你?”
“可我不識得幾個大字,該怎麼辦?”她不敢多想,他一人回去後,要面對多少的惡事。
“你放心,我會努力去學,你等我有朝一日,給你寫信。”握緊拳頭,她給自己打氣。
他握住她的手,不禁失笑片刻。
一句情難自禁,卻無力護人周全。
他當真無用至極。
“昭昭,我對你之心可昭日月。不僅只是一紙婚約,我也不想與你只有一紙婚約。”
人活著,才有萬般可能。
自從遇到她,他再也無法,肆無忌憚地將自己磨成一把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