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了,回家了。
屠小寶低頭摸了摸懷裡尚且溫熱的骨灰盒,輕聲說:“山月哥,我們也去新家了。”
山月的新家在一個管理得很好的墓園裡,清幽而安靜。工作人員帶他找到墓地後很體貼地離開了。
現在正是中午,天空呈現出一種非常明亮的藍色,一排排墓碑整飭而莊嚴。
屠小寶把山月的骨灰盒放進墓xue裡,輕聲說:“山月哥,我們到新家了。”
他從那隻放遺物的小盒子底部掏出平安符。
那是手掌大的兩個小布包,黃底紅字,正面畫著符咒,背面寫著名字。一個寫著吳靜芳,這應該是山月的媽媽。
另一個上面卻寫著兩個名字:
虞光耀、秦蔚。
屠小寶有些遲鈍地眨了眨眼睛。
頭頂的陽光忽然變得刺眼了,照得他腦門發黑。他感覺到天旋地轉。那一刻,就像所有缺失的關竅全都打通了,殘酷的真相血淋淋袒露出來。
秦蔚、秦蔚!
這是媽媽以前的名字。
屠小寶想起最後一次見到媽媽時她尖叫著跑走的樣子。
所以媽媽那天是那樣的反應。
所以媽媽知道了真相沒辦法活下去。
他哆嗦著癱倒在地上,雙手抱頭,渾身顫抖。
是他害死了媽媽。
他們害死了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屠小寶神經質地大笑起來。
原來是這樣!
竟然是這樣!
頭頂的太陽明亮得刺眼,他感覺自己就像一條骯髒的蛆蟲,不配站在太陽底下。
他要逃,他要逃到最深的地底下,逃到最髒的淤泥裡。
他只配待在那裡。
……
地下賭場彷彿一個幽暗的迷境,長長的過道像蛇一樣蜿蜒盤旋。過道盡頭一排排老虎機如墓碑般矗立,閃爍的霓虹映著賭徒們麻木的臉。
他們都是現實世界裡最可悲的失敗者,軟弱地在賭博遊戲裡逃避一切。
經濟越來越壞,失意的人也越來越多,賭博機總是不夠用,等待上機的賭徒瞪著布滿血絲的雙眼焦急踱步。
屠小寶佔據著一臺機子,一局又一局,永無止境地賭下去,什麼也不用想,什麼也不用思考,真好。
他是跟著徐傑找到這個好地方的。他已經不記得自己賭了多少天了,每天只吃很少的食物,盡量不喝水,就這麼沒日沒夜地賭著,像一灘爛泥腐爛在泥地裡。
他意識清醒地看著自己毀滅沉淪。
可是錢總有花完的一天,各個平臺上都再也貸不出一分錢來了。當遊戲介面結束的時候,那些可怕的記憶又重新佔據了腦海。
屠小寶失聲痛哭。
他想要錢,他想繼續賭,他想永遠都不要醒來。
“沒錢了趕緊滾!”身後一個賭徒暴躁地吼道。
“不走!我不走!”屠小寶佔著老虎機死也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