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終於輪到亂羽一時沉默。
唐星翼又道:“你為她拜師仙門,為她步步設計,好不容易得人真心,卻甩手一句‘在這牢中好好的’?亂羽,那日城郊你不告而別,可知她受了多重的傷,昏睡了幾日才醒?”
聽聞後面那句,亂羽一時氣息不穩。
他張了張口要問什麼,卻猛然瞥見映在書生身上的陽光,又發覺自己原來站在陰暗處,生生將到了嘴邊的話嚥下。
唐星翼何時見過他這副樣子,只覺得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些惱道:“半月不見,你竟變得這樣窩囊!”
窩囊。
這是當初亂羽想要罵醒唐星翼說的話。
想不到半年光景,這兩個字竟被原封不動還給了他。
亂羽看他一眼,好笑道:“我窩囊?唐熙然,你設身處地想一想——若是你的父母皆因我而死,你還願意見我嗎?”
唐星翼被他這話問得一愣。
原來除卻江前輩,還有這層淵源……
亂羽視線向上一轉,隱忍下不知什麼情緒:“外人只知道我娘懷我時夢見蒼龍盤旋,卻不知那龍通體漆黑,實為禍水。”
唐星翼見他眼眶漸漸泛起紅來,心中猜測他要說什麼自輕自賤的話,搖了搖頭想要否定。
亂羽卻根本不看他:“你知曉我爹說過什麼嗎?你知曉安懷愁說過什麼嗎?你知曉我自以為救於水火的天下人說過什麼嗎?”
他閉了閉眼:“他們都說——為什麼死的不是我……”
這話說得太輕,帶著一聲自嘲的輕笑,卻好像迴盪在這偌大的牢房之中。
“不是的——”
唐星翼張口反駁,卻又被他打斷。
“如果我說——”亂羽睜開眼來直視他道,“當年雨夜你遇到的那個銀麵人,與我之間也有著某種聯絡呢?”
唐星翼一時傻了眼,卻還是無意識地答了句:“不會……”
亂羽只緩緩搖了搖頭,竟笑了:“你還不明白嗎,唐少爺?”
唐星翼見他這般一時心中警鈴大作,但整個人卻好像被定在了原地,根本無法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亂羽的笑帶著苦澀:“我才是那個災星。”
——“你還不明白嗎,唐少爺?”
——“我才是那個災星。”
唐星翼只覺得亂羽這兩句話說得太重,壓得那一炷香的時間轉瞬即逝。
他與凌司牧回到眺江樓時剛過未時五刻。
二人邁過門檻,宋靈雪與劉子諾便迎了上來。
劉子諾以腰上圍裙擦了手,問道:“如何如何?可有法子將人撈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