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厚厚的貂皮披風, 沈雲琛都能感覺到這小姑娘身子微微地抖, 令他心疼萬分, 恨不得直接摟在懷裡溫言安慰, 只不過現下畢竟正在宴會之上, 還是沈順和的生辰宴會, 自然容不得太過造次的行為, 他們眼下的舉止已經夠親暱了。
他忍下心裡這股心疼,輕輕拍著她的背:“許是如廁去了,你不要擔心, 有我在。”
怨不得顧時歡如同驚弓之鳥,皇子妃與別國太子通.奸這種事,古往今來放在哪個朝代哪個國家都是一樁驚天醜聞, 再更嚴重些, 擔上通敵賣國的罪名都有可能。
她到底只是一個小姑娘,如果沈雲琛出了什麼事, 她陪沈雲琛去死是可以的, 為他殉情也是可以的, 但是要她擔了通.奸和通敵賣國這兩項汙名去死, 那對她來說, 未免太殘忍了。
往後她就是坊間的笑話, 史書上的口誅筆伐的物件,還帶累沈雲琛成了被戴綠帽兒的懦夫,她不如死在月蘭乾淨。
現下, 沈順和有任何動作, 她都覺得是在處理自己的這件事去了,而此刻沈順和不在席前,更是應了她的想法,由不得她不心慌。
沈雲琛一邊輕輕安撫著她,一邊將視線落在了顧一岱空空如也的位置上,她這個傻嬌嬌一開始就擔憂錯了方向,以為沈順和要找項黎密談,其實沈順和跟項黎並無密談的必要,因為項黎之前那句話已經表明了態度——
如果通.奸為真,項黎為自己開脫,那麼沈順和與他談也談不出什麼,平白磨了嘴皮子。如果通.奸是假,項黎說的是實話,那麼沈順和跟他密談,只是變成將兒子的荒.淫家事送與他取樂了。
沈順和真正要密談的人,應該是顧時歡的父親顧一岱,商談……對顧時歡的處置。
宮裡耳目眾多,方才那事別想能萬全地瞞住,顧一岱在沈順和找他密談前想必就已經得了訊息,甚至他主動找沈順和密談也未可知,那麼……顧一岱會怎麼向沈順和表態呢?
沈雲琛的雙眸不屑地眯了起來。
被沈雲琛輕拍安撫著,顧時歡漸漸冷靜了下來,她坐遠了一些,免得叫別人看他們太過親暱。
他們剛剛才撒了一個荒.淫的謊,雖然這樣親暱顯得他們的謊更逼真了,但顧時歡還是不願別人更看低他們。
雖然年輕小倆口一時忘情荒唐了些已經圓過肚兜那物的最佳藉口了,總好過通.奸和通敵賣國這樣的罪名。
“也不知道父皇做什麼去了……”顧時歡見沈順和還未回來,嘴裡不禁擔憂地低聲嘟噥。
沈雲琛心知沈順和是與顧一岱密談去了,卻見顧時歡沒有注意到顧一岱的離席,於是沒有實話告知她,免得她又胡思亂想,只道:“他現在要做的事多著呢,你不要管他。你只需知道,有我在,你永遠不會有事。”
顧時歡心下感動,睫毛微顫,幾乎都要哭出來。
沈雲琛再度握住她的手,叮囑她:“吃些糕點,別餓著了。”
宴席接近尾聲,果然不出沈雲琛所料,沈順和身邊的長福公公悄悄地走了過來,躬下身子用細細的嗓子在沈雲琛耳邊道:“六皇子殿下,傳皇上口諭,命您即刻前去正清殿議事。”
顧時歡頓時渾身僵直,沈雲琛立刻握住了她的手,以眼神安撫。
顧時歡的眼睛溼漉漉的,像受驚的小鹿一樣緊張無措,他心念一蕩,恨不得將所有欺負她的人盡數除去。
“公公先回,我馬上去。”沈雲琛遣走了長福公公,對顧時歡寬慰一笑,“嬌嬌,你先回去,叫廚房熬一盅安神湯喝了,再用熱水好好沐浴一番,便乖乖睡覺。聽話。”
這時候顧時歡也說不出別的話了,只乖乖點頭。
宴席散了,赴宴的皇親國戚與高官大臣都攜妻攜兒趕回家去,沈雲琛獨自一人去了正清殿,而顧時歡則與那些回家的人一樣,也上了自家府邸的馬車。
只不過別人都是成雙成對的,只她一人形單影隻,好不淒涼。
這時候,秋霜偷偷拽住她的衣袖,眼睛紅紅的,聲音也壓抑著哭腔:“小姐……”
顧時歡醒過神,才想起秋霜方才也在場,她見秋霜目光堅定地看著自己,一時感動得差點當場哭出來。
她讓秋霜跟自己一道兒坐車內。
秋霜一進馬車,便繃不住了,眼淚一下子便奪眶而出:“小姐……”
“秋霜,你信我,我與那西慶太子一點關係都沒有。”顧時歡也繃不住了,她抱著秋霜,在她懷裡嗚嗚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