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初單側肩膀抬起,另一側肩膀耷拉著,整個骨相都沒了精氣神,他緩緩搖了搖頭,從喉嚨深處輕“呵”一聲,這一聲起初還先聽到一個字音,再後來就僅聞一個朦朧尾聲。
天女無歡就知道他是不相信的,她站直身子,上下交疊置於腹前的手,很自然地就掠到了雙腰側,指尖觸及裙裾,僅碰到那一抹絲滑,她就不由得收緊了手指去。
她的衣裙現出摺痕,“窸窣”聲雖極其細微,但卻沒有逃過阿初的耳朵,阿初聞聲,眉頭微鎖微舒,其聲入耳,他卻未向那發聲處投去一道目光。
裙裾飛揚,似合歡花瓣飛散,既未染塵,又未能極致盛放,那裙裾邊緣所掠起的每一道弧線皆難訴憂傷。
“沒錯,我從未放棄過對你的物盡其用!原本你的心內還有力量可圖,可現在,你於我已無用……不對,你心脈雖已盡碎,但你的尾翼之下,仍有靈力儲存。”
天女無歡猛一揚衣袖,雙手交疊於腹前,扣得很緊,甚至都忘卻了要維持上下錯落的姿勢,朝阿初一步步踱來,她每走進一步,眼中的光就放得越盛一分。
她這神情就似是正在捕獵的獵人,亦或者說是披著獵人皮相覓食的野獸,她的眼神就僅向阿初了一句訊息——你逃不掉了。
天女無歡轉念一想,又何必多此一慮,她鎖定的目標根本就沒有想過要逃。
可就在她以為這一切不會再失控時,同樣攜有芒刺的銳光竟然也出現在了阿初的雙瞳中。
那樣的目空一切,目光所及之處,似荒蕪又似瞬間燎原,就在他的眼瞳中映染開。
原來邁著那樣的步子,再應著這樣的目光,所樹立起來的氣場,竟是那麼具有威懾力,阿初雙手背在後腰,一隻手扣著另一隻手的手腕,雙手幾近呈垂直狀,眼神也是不帶打彎的。
“若你想要的不是我,旁的我更不會多給你一分。”
伴隨著自己的驚呼,天女無歡親眼瞧見阿初大展雙臂,緊接著無數利刃圍繞於他腰腹前後,未待她高撥出那一聲“不要”,阿初已驅使那些利刃狠狠刺向他自己的腿骨。
“阿初不要!”天女無歡是真的被嚇得不輕,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阿初竟然會這麼直白地做出自戕的行為,根本不需要想,她出口便喊出了深諳於內心的那一聲吶喊。
可他的淚眼婆娑,眼底朦朧,在他眼中卻是那麼偽善。
傻飛魚。
只怕他永遠都不會知道,她圖的一直都僅是他。
他不知道也好,最好他永遠都不要知道,如此接下來不管發生什麼,他都不用再學著她去感受心痛,也更加不會真的心痛。
“阿初,這樣也好,你就不必再學著心痛了。”
這一句深藏在心底的真心話,就像是想要極力穿透火燒雲熾熱包圍的保護,但終究也僅能冒出一點點零星光亮,無法穿透迷霧,更無法燃亮整片昏暗蒼穹。
她最終還是沒有把這一句真心話道出口,而阿初已在她面前毀去了他的尾巴。
那是他渾身上下最為珍貴之處。
“你怎可如此隨性就毀去權力所藏最鼎盛之處!”
天女無歡這還顧不上多責備幾句,只聽一聲“你們的末期到了”,緊接著那些個雜碎就從各個縫隙中蹦達出來,這一邊蹦躂,一面還在叫囂著“等著被毀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