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兒,你與父皇交個底,你究竟是怎麼知道沈府二小姐的閨名的?你也別與我打馬虎眼,我已經著人查過了,那丫頭身體不好,鮮少出府,即便易裝出過府門,你也不可能見過。”
皇上瘦削的手指輕輕敲著桌面,眉頭緊緊皺著。他是來與六皇子說好訊息的不假,卻也想弄明白一些事,尤其想知道護國寺方丈慧明大師是不是危言聳聽。
六皇子聽到這話,給皇上倒茶的手一頓,眼神有些恍惚,那丫頭哪裡是身體不好……他自嘲地一笑,繼續將茶杯續上茶水,遞到民安帝手上,沒有說話。
民安帝與駱子逸的相處模式是有些不倫不類的,既不像君臣,也不像父子。一定要形容一下的話,倒有些像祖孫。而實際上,駱子逸比民安帝的長孫,也就是二皇子駱子浩的長子駱長空還要小九歲,相處起來像祖孫倒也正常。不過,雖說是隔輩親,但駱子逸比民安帝任何一個孫子都受寵多了,因為在宇信王朝,也只有他一個,被皇上認為是駱家的福源。
民安帝接過茶杯,有些詫異地發現,茶水竟然是溫的,他倒是從來沒發現自己這個兒子除了暴虐驕縱之外,還有這細心的一面,民安帝喝了口茶潤嗓,直截了當地說道:“逸兒,你自醒來,變了很多。”
八歲之前,他的兒子雖然不曾開蒙,文沒學武沒觸,可是聰明可愛,人也單純,這莫離軒是整個皇宮最歡樂自在的一處,歡笑不斷;
八歲後,他的兒子彷彿一夕之間變的暴虐,雖然在他們面前還是乖巧伶俐的,可是在外人面前,臉色越來越冷,莫離軒每月都有犯錯被懲罰的,每月都有受不住體罰身亡的,宮裡的傳言越來越難聽,屢禁不止,這莫離軒成了僅次於冷宮的存在;
而現在,他已經看不透他的寶貝兒子了,這次事故醒來後,彷彿一夕間長大了卻又好像換了一個人,他的暴虐氣息已經內斂,舉手投足如行雲流水貴氣十足,只不過,他的眼裡好像又多了另外一份執念。
“父皇,兒臣若說是在夢中夢到的,您不會相信吧?”駱子逸在民安帝對面坐下,他直視民安帝的眼睛,整個人的神色透出幾分認真:“兒臣真真是在夢裡過了一輩子,走了一遭黃泉路。兒臣知道,現在宮中流言滿天飛,無非就是兒臣沾惹了什麼髒東西,要請得道高僧做法驅驅邪之類的。”
話到此處,駱子逸有些沉默了。他不是被妖魔鬼怪附身了,他只是重生了,在他壽終正寢之際,重生在了十歲這個不尷不尬的年紀。可是這話也不能跟民安帝挑明,他當了是數十年的皇帝,自然知道帝王心是天底下最難測的東西,他不敢冒險。
正當他這般想的時候,卻聽見民安帝冷哼一聲,不屑地說道:“你是不是逸兒,朕清楚的很,這些個流言蜚語無非就是中傷於你,不聽也罷!”
“父皇……”駱子逸聽到這話,眼睛瞬間明亮了起來,他看著無條件相信他的民安帝,有些觸心的感動,他難得地矯情了一把,滑下座椅,緊緊抱住了眼前的已年至花甲的老人。
其實他知道,只要他醒來後肯費心思,循序漸進的改變就不會將自己陷進這些流言蜚語中。可是他有他的傲氣,幾十年的帝王生涯,他已經不習慣遷就旁人,再說了,帝寵正盛,又何須委屈自己,壓抑自己的本性去演繹十歲的自己,討好別人。
前世,只要民安帝活著,他就隆寵不斷,也正是因為如此,他的野心隨著他的勢力不斷的膨脹,趕在民安帝駕崩之前,做下了謀權篡位的醜事。
那一年,疼了他十多年的民安帝死不瞑目;那一年,他將一向疼他的太子三哥從雲端拽到了谷底;那一年,太子太傅沈閣老憤而辭官,帶走了十六歲的琉璃;那一年,沈家行經夢駝山遇匪,全家老小屍骨無存。
十八歲的他登基後第一件事,就是血洗了夢駝山,這也奠定了他暴君的基礎。當然,也正因此,他皇位坐的穩當當地,甚至開創了宇信王朝從未有過的盛世,可是他心裡的空虛卻是什麼都填補不了……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最初走錯的那一步。
他真的很慶幸上蒼給了他重新來過的機會,他睜開眼的第一天,就發誓今世絕不會再辜負駱沈兩家,曾經的暴君徹底死去了,此刻他只是宇信王朝的六皇子,雖然他的靈魂已經換了。
“莫要磨纏了。你既不想說夢見了什麼,我也不逼你。至於你心心念唸的沈丫頭,她已經接了懿旨,三天後就會入宮。只是有一點,她以陪伴你祖母的身份入宮,你可莫要欺負她,我為了你已經對不起沈閣老了,若是再讓沈丫頭在宮裡出了意外,就更對不起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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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宮?”駱子逸聽到這話,心裡的愧疚一溜煙的消失了個乾乾淨淨,他突然放開民安帝,眼睛瞪的溜圓,整個人僵在原地。
“是啊。”民安帝見駱子逸一副回不了神的樣子,直覺他不喜歡,微微笑著解釋道:”你念著沈丫頭的名字醒來,那麼多人都聽到了,就算我明令禁止旁人提起,也是壞了沈小姐的閨譽的。本來我是想先暗示一下沈閣老,等沈丫頭及笄了賜婚的,可時間拖得太久,難免會有什麼意外。而且慧明大師也說了,沈丫頭是個福星,這些年你戾氣越來越重,長此以往,難免誤入歧途,有她在身邊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民安帝喋喋不休地解釋琉璃的好,處處透著一股誓要將琉璃放在自己兒子身邊的勁頭,而駱子逸卻是魂遊天外了。
他知道他不小心壞了琉璃的閨譽,可是,只要宮裡人不說,有誰知道?就算各自心裡門清,那賜個婚不就好了?雖然他們年紀小了點,賜婚的話不能太過直白的說,但是卻可以模糊示意沈閣老的。
他哪裡知道那懿旨是直接宣她入宮啊,若是早知道的話,他就出口阻止了。琉璃那般聰明的人,如何猜不透這簡直就是變相的童養媳的待遇,而傲氣的她又如何甘心做童養媳,只怕這最終將成為他追妻路上的絆腳石。
他抬頭看了看還在不停的說著的皇上,忍無可忍,怒吼道:“父皇!”
民安帝早就習慣了麼兒的壞脾氣,像初見面那麼乖巧他還不適應呢,被麼兒一吼,他也不覺得被冒犯了。不過他倒是適時止住了話頭,神色閃爍地看了看他染血的頭巾,顧左右而言它道:“逸兒好好休養,見了沈家丫頭,莫要給為父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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