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紙傘,不像你,一身濕漉漉的。”那人的語氣很是輕松,同沉竹的緊繃形成鮮明的對比,“你沒再問我身份的事,可相信了我是賦淩司派來的人?”
沒人會在這樣偏僻的村落一口叫出她的名字。
沉竹將手中的短刀放了下來。
那人見她放下短刀,將手中提著的燈舉起到了兩人臉中間,燭火和煦地打在兩張臉上。
沉竹被這突如其來的光線刺的合上了眼,一時間沒有看清那人的臉。
“既如此,先隨我將你身上的衣衫換下罷。”
那人領著沉竹走了一小段路,拿手中鑰匙開啟了一間茅草屋的門,隨後用手中燈籠裡的火燭反複引燃了幾次才將整個房間點亮。
屋中沒什麼佈置,像臨時被賃下的房屋,長時間未曾被人打掃過,地上和屋中僅有一張的床塌上都落著一層肉眼可見的灰塵。
沉竹的心安了下來,舒了口氣向那人問道:“可有幹的衣衫?”
“沒有。”那人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隨後用手指向了一扇同樣被灰塵侵擾地不成樣子的屏風,“這扇屏風後有個木桶,木桶裡的水我本打算自己用的,你的脫下的衣衫我會找來個木架幫你烤著。”
沉竹聽後沒多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走到了屏風之後,將身上的衣衫解下尋了處屏風上看得過眼的地方掛了上去。
那把短刀並沒有隨她的衣衫一起離開她的身側,她握著那把短刀跨入了木桶之中,木桶中的水已涼了,卻還是比沉竹此時身上的溫度高一些。
沉竹順著木桶的邊緣靠了上去,用手揚起木桶中的水沖洗著身上。
“我要等多久才能拿到解藥?”
“至少三日,賦淩司要遣人去確認訊息,等的這段時間你就在此處待著就好,這屋子我賃了一個月,你安心住。”
“你住何處?”
“自是同你住在一起呀!”那人的話裡有沉竹不能理解的輕松與歡快,“你我都是女子,住在一處有什麼不妥?”
“沒有不妥。”沉竹嘆了口氣後繼續說道,“屋中遍處是灰塵,今夜你我要在哪裡入眠?”
“是哦。”那人好像此時才回過神來,“我也是第一次進這屋子,賦淩司給了我一張圖,讓我來此處等人,我便來了,好不容易出趟遠門,我今日本是不打算入睡的。”
“你在賦淩司有多久了?”
“十五年?還是十四年或是十三年。我不知道我是在幾歲時被帶到賦淩司,只約莫記得自己在賦淩司呆了多少年。你呢?這是你為賦淩司做事的第幾個年頭?”
“你來時並不知道我的具體訊息?”沉竹反問道,此人比她在賦淩司的時間更久,她不由得更警惕些,哪怕現下她心中的驚訝更多些,驚訝於這個看上去比自己稚嫩不少的女子竟在賦淩司呆了和她差不多的歲月。
“那張紙我掃了一眼,只將名字牢牢記住,其他的我記不太清了,瞭解太多也沒什麼用,你我之後大抵不會在見面。”
“十四年,我記得我是在十一歲時被人帶到了賦淩司。”
幼時的記憶沉竹只有片段記得清晰,她記得戰爭來臨的前一日,她的母親剛為她煮了一碗長壽面,面上還有三片牛肉,兩葉青菜和一個蛋,但坐在她身邊的父母,她卻難以記清具體的模樣,只記得他們都和煦地笑著。
“那你同我差不多,不過我已經得到解藥了,如今在賦淩司當差,平日裡處理些人員上的瑣事,這是我第一次給人送解藥,我已有許久不曾來過兆國,上次來約莫還是五六年前。”
“你叫什麼?”在屋裡待了一陣,沉竹身上已逐漸回溫,感受到了桶裡水的溫度,沒辦法在這冷水中再泡下去。
“叫我阿然就好。你的衣服濕透了,一時間幹不了,你先穿著我的外衫吧,你今晚要受冷了,我明日為你找件能穿的衣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