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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琴鍵上的星圖
若草山頂的櫻花在晨露中折射出七彩光暈，季厭的指尖在琴鍵上跳躍，忽然停在某個降b調上。皖溪看著他皺眉調整琴絃，發現琴箱角落露出半截泛黃的紙頁——是她高中時寫的《櫻花密碼破譯筆記》，邊角還貼著她偷畫的季厭側影。
“其實我試過用摩斯密碼彈《致愛麗絲》，”季厭忽然開口，從琴箱夾層抽出張五線譜，紙背用鉛筆寫著“給牆洞小姐的第365封信”，“但總覺得，不如把你的名字拆成和絃好聽。”他按下幾個音符，皖溪聽出是她名字的拼音首字母“x”組成的旋律。
下山路上，季厭忽然指著遠處神社的繪馬牆：“高二那年我許過願，希望牆洞能長出會彈琴的藤蔓。”皖溪湊近看，某塊褪色的木牌上果然用日文寫著：“願風把我的琴聲，吹進有你的春天。”落款是“dy17.3.21”——正是她第一次從牆洞遞出素描本的日子。
午後的櫻花巷飄起細雨，季厭帶她躲進街角的老唱片店。老闆看見季厭脖子上的櫻花吊墜，笑著從櫃臺下拿出個鐵盒：“小少爺，你寄存的東西該取走了。”盒子裡是十二張黑膠唱片，每張封套都畫著不同角度的牆洞，標簽上寫著“未完成的櫻花祭”。
“這是我在維也納錄的deo，”季厭用指尖拂過唱片紋路，“每首曲子都留了段空白，想著總有天能和你合奏。”他忽然從口袋掏出枚銅鑰匙，上面刻著“b19”：“去看看我的秘密基地？”
地下室的鐵門吱呀開啟，皖溪被撲面而來的油彩味嗆到——整面牆都是未完成的油畫，主題全是不同季節的牆洞：春天的牆洞爬滿薔薇，冬天的牆洞落著雪，還有幅畫裡，兩個影子在牆洞兩側彈同一架鋼琴。
“這是我每天的必修課，”季厭開啟落地燈，暖光裡浮動著金粉般的塵埃，“畫完100幅牆洞，就給你寫首新曲子。”他指向畫架上最新的作品：櫻花雨中的牆洞開成拱門，兩個少年少女的手隔著洞口相觸，背景是用琴鍵拼成的星空。
“看這裡。”季厭蹲下身，用鑰匙開啟地板上的暗格，裡面整齊碼著幾百封未寄出的信，信封上全寫著“牆洞收”。皖溪抽出最上面那封，郵戳是2020年平安夜，內容只有短短一句：“維也納的雪很大，琴房的牆洞在替我想你。”
雨聲漸密時，季厭忽然坐到畫架前調色：“閉上眼睛，數到十。”當她睜眼時，畫布上多了道流動的櫻花粉——他用食指蘸著顏料，在兩個影子中間畫了條相連的光帶。“現在，”他握住她的手，將畫筆塞進她掌心，“該你補完星空了。”
皖溪學著他的手法，在畫布頂端點出無數金點。季厭忽然從背後環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肩頭：“知道嗎？每個琴鍵對應一顆星星，c大調是北極星，升f調是織女星。”他握著她的手在畫布上畫出連線，“你看，這是我們的星座——牆洞座，主星是你留在我琴譜上的咖啡漬。”
傍晚離開時，季厭將那把銅鑰匙塞進皖溪口袋：“b19永遠為你留著，”他替她扣上風衣紐扣，櫻花雨落在他睫毛上，“下次來，教你彈用星座寫的夜曲。”走到巷口時，皖溪忽然轉身——他站在櫻花深處對她笑，白襯衫被雨水浸得半透，鎖骨下方的胎記像朵正在盛開的花。
深夜回到東京公寓，皖溪在琴房窗臺發現塊松動的磚。撬開來時，掉出個銀色小罐，裡面裝滿了折成櫻花的便簽紙。展開最上面那張，是季厭的字跡：“第一次見你時，你蹲在牆洞前畫蝸牛，陽光從洞口爬進你的睫毛，像撒了把碎鑽。”
她數著罐子裡的櫻花，剛好365朵。最後一張便簽上寫著：“如果有天你開啟這個罐子，記得去琴房外的櫻花樹看看——我在最高的枝椏刻了句話，只有爬到樹頂的人能看見。”
淩晨三點，皖溪站在高中琴房外的櫻花樹下。藉著手機閃光燈，她看見樹幹高處刻著兩行小字：
“牆洞是時光的琴鍵，
而你是我永遠的休止符。”
風掠過枝頭，有片櫻花恰好落在她掌心。遠處傳來隱約的鋼琴聲，是季厭在彈那首《牆洞座的星圖》。她忽然明白，原來所有未完成的故事，都在等待兩個傻瓜，用勇氣做琴絃，將遺憾彈成圓滿的和絃。
櫻花在夜空中旋轉，像無數發光的音符。皖溪靠著樹幹坐下，任花瓣落滿肩頭——這一次，她不再害怕時光的牆洞，因為她知道，在某個平行的琴鍵上，季厭的指尖，永遠會為她停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