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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櫻花標本的獨白
奈良的櫻花謝盡時,皖溪在季厭的墓前放下一束早櫻。花瓣落在墓碑的“季硯之”三字上,像他生前總在琴譜上留下的櫻花壓痕。墓碑角落刻著極小的五線譜,轉調處是朵櫻花,音尾綴著兩個字母:x。
她摸出寫生本,畫下墓碑前的蒲公英。微風拂過,絨毛輕盈飛起,恍惚間像是季厭的琴聲,正穿過陰陽兩界,輕輕落在她肩頭。畫到第七朵蒲公英時,許念念的身影出現在櫻花小徑上,手裡抱著個木盒。
“這是他留給你的。”許念念的聲音比櫻花還輕,“車禍前一晚,他說如果自己沒挺過去,就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木盒裡是支鋼筆,筆帽刻著櫻花圖案,筆尖還沾著未幹的墨水。底下是疊得整整齊齊的紙,每張紙上都畫著櫻花,花蕊裡用極小的字寫著:皖溪今天穿了藍色毛衣、她的速寫本掉了頁櫻花、牆洞裡的咳嗽聲輕了,她是不是感冒好了?
最底層是封信,信紙邊緣被水痕洇透,字跡卻異常清晰:
皖溪: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應該已經變成櫻花巷的泥土了。抱歉用這種方式告別,但我怕當面說出口,會捨不得讓你走。
七年前在牆洞裡第一次看見你的速寫,我就知道自己完了。你的炭筆總在我彈錯轉調處時折斷,其實我是故意的——想多聽一聽你的呼吸聲,想讓牆洞裡的光,在我琴譜上多停留幾秒。
許念念是我的表妹,也是我唯一的“同謀”。我們假裝戀愛,只是想逼你開口,卻沒想到你比我更倔強。後來你去了巴黎,我每天都在琴房裡畫你的側臉,直到把牆洞畫穿,才發現對面早已是空蕩蕩的美術教室。
耳疾惡化時,我總在耳鳴裡聽見你的聲音,混著牆洞漏風的“呼呼”聲,像首沒寫完的曲子。其實我早就配了助聽器,但每次見你都故意調小聲,因為我害怕——害怕你靠近我,害怕你看見我殘缺的靈魂。
手術前那晚,我夢見櫻花巷重建了,你站在牆洞前對我笑,手裡拿著新的炭筆。我想告訴你,我終於學會了在轉調處加入櫻花的節奏,可醒來時,卻發現枕頭上全是眼淚。
別為我難過,皖溪。你知道嗎?櫻花最美的時刻不是盛開,是凋謝時恰好落在愛人的書頁上。我很慶幸,能成為你青春裡的一片櫻花,哪怕只是夾在速寫本裡,慢慢褪色。
最後,請幫我個忙:把我的骨灰埋在櫻花巷的老樹下,這樣每年春天,我都能看見你路過時,發梢上沾著的櫻花。
季厭
2026年3月31日
信紙背面貼著張照片,是季厭在櫻花巷的老琴房前自拍,他穿著皖溪送的白色衛衣,身後的牆上有她用炭筆寫的“加油”,旁邊是他新刻的“等你”。照片邊緣寫著:原來“等你”和“再見”,筆畫是一樣的。
皖溪將信摺好,放進貼身口袋。許念念已經離開,墓前只剩她和櫻花樹。她摸出季厭送的鋼筆,在寫生本上畫下漫天蒲公英,每朵絨毛裡都藏著櫻花的影子。畫到右下角時,她輕輕寫下:你看,櫻花正在學會飛翔。
回到北京的畫室,皖溪在鋼琴裡發現了季厭的最後一支錄音筆。按下播放鍵,裡面是他手術前錄的遺言:皖溪,如果你聽見這段錄音,說明我已經是個徹底的聾子了。別來找我,就讓我躲在自己的無聲世界裡,繼續喜歡你吧。
她笑了,眼淚滴在琴鍵上。原來他到最後,都在替她著想,都在扮演那個“不被需要”的角色。皖溪開啟電腦,將季厭的所有錄音整理成專輯,取名為《牆洞裡的光》,封面是她新畫的《櫻花與蒲公英》——櫻花落在蒲公英的絨毛上,一起飛向遠方。
春分那天,皖溪帶著季厭的骨灰回到櫻花巷。老櫻花樹的新芽已經長成嫩葉,她將骨灰埋在樹下,同時埋下了他的鋼筆、她的炭筆,還有那支永遠停在轉調處的錄音筆。
“季厭,”她對著樹樁輕聲說,“以後每年春天,我都會來陪你看櫻花。”
風起時,新葉沙沙作響,像極了牆洞裡漏過的風聲。皖溪摸出速寫本,畫下第一片飄落的櫻花,花蕊裡寫著:你教會我,be不是終點,是另一種形式的永恆。在我畫裡,在我琴聲裡,在每個春天的風裡,你永遠活著。
遠處傳來孩童的笑聲,幾個孩子正在櫻花巷的遺址上追逐。皖溪望著他們發梢的櫻花,忽然明白:有些故事從未真正結束,它們只是換了種方式,在時光裡繼續盛開。
而她和季厭的故事,將永遠藏在櫻花的脈絡裡,藏在牆洞的光影裡,藏在每一個想起彼此時,嘴角揚起的微笑裡。
這一次,她終於懂得,最美的愛情,不是永不分離,而是曾經相遇,並且,永遠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