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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無聲的櫻花曲
秋分那天,皖溪在工作室收到一個木盒。盒蓋內側嵌著面小鏡子,鏡面上用櫻花花瓣拼出“生日快樂”,落款是季厭的筆跡。開啟盒子,裡面是支錄音筆和張泛黃的琴譜——《致皖溪的櫻花曲》的手稿原件,轉調處貼著片幹枯的櫻花,葉脈間寫著:這是你咳嗽時的節奏。
錄音筆裡是段鋼琴曲,背景音混著醫院的點滴聲。季厭的演奏有些顫抖,卻格外清晰:“今天是你二十八歲生日,也是我失聰的第三百天。醫生說,我的聽覺神經正在慢慢壞死,所以想趕在完全聽不見前,把這首曲子送給你。”
皖溪將琴譜放在鋼琴上,指尖按上琴鍵。季厭在旋律裡藏了太多細節:第二節的顫音是她翻速寫本的頻率,副歌的重音對應著牆洞漏風的節奏,而轉調處突然的休止符,正是七年前她沒說完的“其實我喜歡你”。
手機在琴凳上震動,是季厭發來的訊息:聽說你要去奈良辦展,那裡的櫻花鹿很溫順,不像我。
她盯著螢幕上的游標閃爍,想起上週在病友群看見的訊息:季硯之接受人工耳蝸手術,術後感染風險極高。訊息配圖裡,他的手術同意書上,緊急聯系人欄寫著“許念”。
奈良的櫻花比北京早開半個月。皖溪站在東大寺的鹿苑前,看粉色花瓣落在寫生本上,忽然想起季厭說過:櫻花最美的時刻,是它知道自己終將墜落。她摸出包裡的錄音筆,迴圈播放那首櫻花曲,直到鹿群將她的裙擺蹭上細碎的花粉。
畫展前夜,她在酒店接到許念念的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哽咽:“皖溪,季厭的手術失敗了,他現在……誰都不見。”
“我明天就回來。”皖溪攥緊窗簾,窗外的夜櫻在路燈下泛著蒼白的光,“把地址給我。”
重症監護室的走廊飄著刺鼻的消毒水味。許念念蜷縮在長椅上,手裡攥著季厭的琴譜:“他說,等你畫展結束再告訴你……其實手術前,他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101nove.t片,上面用馬克筆寫著:我的耳蝸裡,住過你的咳嗽聲。皖溪的眼淚砸在膠片上,模糊了大腦皮層的陰影區域。
“他總是這樣。”許念念苦笑,“明明喜歡得要命,卻把自己困在‘配不上’的牢籠裡。你知道嗎?他手機裡存著你所有畫的照片,連你隨手塗鴉的櫻花都捨不得刪。”
皖溪走進病房時,季厭正望著天花板發呆。他的右耳纏著紗布,左手腕上重新系著她送的櫻花手繩,吊墜在點滴管的陰影裡輕輕晃動。聽見腳步聲,他偏過頭,嘴角扯出個蒼白的笑:“奈良的櫻花,好看嗎?”
“好看。”皖溪在床邊坐下,摸出寫生本,“給你看我畫的鹿,它們吃櫻花時,像在彈豎琴。”
他的手指在空中虛按,彷彿在彈琴:“豎琴的音色……應該很輕,像櫻花落在雪上。”
“季厭,”皖溪突然抓住他的手,“我不想再猜你的心思了。你喜歡我嗎?就像我喜歡你那樣,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種。”
他的瞳孔猛地收縮,喉結滾動著說不出話。皖溪從包裡掏出所有櫻花標本——巴黎的、奈良的、櫻花巷的,每張標本背面都寫著日期和心情:2026.3.15,想寄給季厭,又怕他嫌我矯情。
“我以前總以為,暗戀要藏得越深越美。”她的聲音發抖,“但現在我知道了,最美的櫻花,是落在愛人肩頭的那一片,哪怕只有一秒鐘的溫熱。”
季厭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掉在被子上,他抬起手,用指尖替她擦掉眼淚,卻在觸到她臉頰時像被燙到般縮回。皖溪抓住他的手腕,按在自己胸口:“你聽,我的心跳聲,是為你跳的。”
監護儀發出規律的“滴滴”聲。季厭忽然笑了,笑容裡有釋然,也有苦澀:“皖溪,我可能再也聽不見你的心跳了。但我記得它的節奏,和牆洞裡的呼吸聲一樣,是我聽過最動人的旋律。”
她搖頭,從口袋裡摸出櫻花戒指,套在他無名指上:“那就記住我的樣子,記住櫻花的味道,記住……我在說‘我愛你’時,嘴角上揚的弧度。”
季厭低頭看著戒指,櫻花在他眼底碎成光斑。他抬起手,用手語比出“我愛你”,每個動作都慢得像在彈慢板樂章。皖溪讀懂了他的手勢,卻在看見他耳後滲出的血跡時,笑容凝固在臉上。
護士沖進病房的瞬間,皖溪被推出門外。她隔著玻璃窗,看見季厭朝她比了個“再見”的手勢,指尖在胸前劃出櫻花的形狀。她想沖進去,想告訴他“不要說再見”,卻被許念念緊緊抱住。
淩晨三點,手術室的紅燈熄滅。醫生摘下口罩,聲音疲憊:“我們盡力了,但術後感染引發了並發症……”
皖溪的世界在那一刻靜音。她機械地走進太平間,看見季厭的右手仍保持著比心的姿勢,無名指上的櫻花戒指閃著冷光。她摸出錄音筆,放在他耳邊,按下播放鍵——裡面是她剛錄的聲音:“季厭,我愛你,非常非常愛你。”
太平間的冷風機發出嗡鳴。皖溪將櫻花標本冊放在他胸口,冊子裡夾著張紙條:原來be不是bad ending,是before ending,我們曾在彼此的生命裡,盛開過。
走出醫院時,東方既白。皖溪摸出手機,刪掉那條未傳送的訊息:季厭,奈良的櫻花很美,下次帶你來看。然後她開啟繪畫軟體,在空白畫布上畫下漫天櫻花,每片花瓣都帶著露水,像季厭看她時,眼裡的光。
有些愛,註定只能在記憶裡盛開。但皖溪知道,季厭的琴聲,他的櫻花,他未說完的“我愛你”,都將永遠留在她的畫裡,留在每個春天的風裡,成為她生命中,永不褪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