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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琴譜裡的櫻花墳
九月的風裹挾著桂花香,吹得美術教室的窗欞吱呀作響。皖溪攥著季厭留下的炭筆,站在即將拆遷的琴房舊址前。推土機的轟鳴聲中,那面畫滿季厭側臉的磚牆正簌簌剝落,露出牆體夾層裡密密麻麻的便簽紙——全是她偷偷塞給隔壁琴房的櫻花速寫,每張紙背面都用鉛筆寫著“季厭”兩個字,被歲月洇成模糊的灰紫色。
“皖溪,該搬東西了!”媽媽的催促聲從巷口的卡車旁傳來。皖溪彎腰撿起一塊殘磚,磚縫裡嵌著一片幹枯的櫻花,花瓣邊緣裂成三瓣,像極了三年前那個暴雨夜,季厭替她擋住墜落的琴譜架時,她從他領口扯落的那朵。那時他的白襯衫上沾著她的眼淚,而她攥著花瓣的手心裡,全是他說“別怕”時的溫度。
搬家紙箱堆在櫻花巷口時,腳踏車鈴聲從身後傳來。季厭穿著主校區的藏藍色校服,車筐裡放著一本《哈農鋼琴練指法》,封面上貼著她送的櫻花貼紙,卻被撕去了右下角,露出底下許念念的笑臉——那是去年聖誕晚會,她親眼看見許念念踮腳替他戴上圍巾時,用手機拍下的合照。
“要走了?”季厭停在她面前,車輪碾過地上的櫻花殘骸,車鈴發出沙啞的輕響,“主校區的美術教室有中央空調,不會再漏雨了。”他的目光掃過她懷裡的紙箱,裡面露出一角速寫本,封皮上印著的櫻花圖案,和他琴房抽屜裡藏著的橡皮擦一模一樣。
皖溪剛要開口,卡車司機再次按響喇叭。她轉身時,速寫本從紙箱縫裡滑出,露出夾在中間的櫻花書簽——那枚用季厭校服紐扣壓成的書簽,邊緣已經發脆,輕輕一碰就掉下細小的碎屑。季厭彎腰去撿,許念念卻忽然從拐角走來,穿著與他同款的針織衫,手裡晃著兩張紅色的音樂會門票:“季厭,今晚俄羅斯鋼琴家的演奏會,去嗎?聽說他會彈你最喜歡的《櫻花祭》。”
季厭的目光在書簽上停留了半秒,直起身時卻用腳尖將速寫本踢向一旁:“不去,我要練琴。”許念念親暱地挽住他的胳膊,皖溪這才發現,她手腕上纏著的黑色手繩,和季厭左腕的那根是同款,繩尾都綴著一枚極小的櫻花吊墜——與她三年前塞進季厭琴房的那枚,分毫不差。
風突然變大,捲起滿地碎磚和櫻花殘骸。皖溪蹲下身撿拾速寫本,指尖觸到書簽掉落的位置,這才發現壓在底下的紙上,用鉛筆寫著“我喜歡你”四個字,早已被季厭的鞋底碾得支離破碎,像極了她每次看見他和許念念並肩時,碎成粉末的心。
深夜整理舊物時,皖溪在鋼琴譜裡發現一張折成櫻花形狀的紙。展開後,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卻被無數道斜線劃得面目全非:“c大調的櫻花,該用弱起拍還是連音線?”背面有一團模糊的鉛筆印,像是反複練習的“皖”字,最終卻變成了“念”。她盯著那個被劃爛的“念”字,忽然想起許念念的全名——許念。
新校區的美術教室確實有落地窗,窗外卻只有光禿禿的梧桐樹,樹幹上釘著“禁止攀爬”的木牌。皖溪在素描本裡夾了一片從舊巷撿來的櫻花,每次畫石膏像時,都會在陰影裡添上季厭的側影,直到周小雨指著她的畫驚呼:“皖溪,你畫的根本不是大衛像,是具穿著校服的骷髏!”
深秋的傍晚,皖溪在畫室收到一個匿名包裹。拆開層層包裝紙,《卡農》的鋼琴譜散落一地,每一頁都貼著櫻花貼紙,卻在“轉調處”被挖了個洞,露出底下許念念的便簽:“厭厭,這裡用連音線會更流暢哦~”譜子最深處是一枚銀色櫻花吊墜,鏈子上的“n”字母被磨得發亮,像是被人反複擦拭過,最終變成兩道模糊的疤痕。
平安夜那天,皖溪鬼使神差地跑到主校區琴房。門縫裡漏出暖黃色的光,季厭正和許念念合奏《鈴兒響叮當》,她的頭靠在他肩上,琴凳上放著一條灰色圍巾,針腳和皖溪去年織到一半扔掉的那條一模一樣,只是圍巾末端多了一朵刺繡櫻花——那是她曾經手把手教許念念繡的圖案。
皖溪捏著櫻花吊墜轉身,雪粒子打在臉上生疼。路過公告欄時,她看見鋼琴社納新海報,季厭的照片被撕去了右半邊,剩下的左臉稜角分明,像極了她畫裡永遠缺一角的側臉。海報角落貼著一片幹枯的櫻花,葉脈間的“皖”字只剩殘筆,像一道未寫完的嘆號,永遠懸在歲月的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