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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暴雨中的休止符
深冬的雨裹著冰粒砸在美術教室的玻璃上,皖溪將速寫本抵在窗玻璃上,試圖用掌心的溫度融化凝結的水霧。遠處琴房的燈還亮著,季厭的身影在窗簾後隱約晃動,她數著他抬手落鍵的頻率,碳筆在紙上勾勒出第十七版側臉。
“皖溪,教導主任查崗了!”周小雨的提醒讓她猛地回頭,速寫本“啪”地合上,露出封皮上被她用小刀刻的“j”字——三年來,這個字母被橡皮擦反複磨淺,卻又在每個失眠的夜晚被她重新刻深。
教導主任的皮鞋聲在走廊裡消失後,皖溪摸出藏在鉛筆盒裡的櫻花書簽。書簽背面用極小的字寫著:“2018年3月14日,他說我的畫有光。”那天她在牆洞裡塞了幅櫻花速寫,隔天卻在琴房門口撿到這支炭筆,筆杆上纏著她最喜歡的櫻花膠帶。
淩晨三點,暴雨突然傾盆。皖溪抱著精心裝訂的《卡農》插畫本沖進琴房,畫本封面是季厭接櫻花的瞬間,他的睫毛上凝著露珠,掌心躺著她用金粉勾勒的音符。琴房裡空無一人,鋼琴蓋上擺著許念念的粉色保溫杯,杯壁上印著“厭厭專屬”。
她在琴凳下發現一本攤開的琴譜,正是她偷塞過櫻花速寫的那本。譜面空白處用紅筆寫著:“許念說轉調處要輕,可我總想起牆洞裡的咳嗽聲。”皖溪指尖發抖,想起去年秋天她感冒發燒,卻仍趴在牆洞前聽琴,咳出的聲音被季厭用《卡農》的旋律輕輕蓋住。
暴雨砸在屋頂的聲響中,她聽見走廊傳來腳步聲。季厭的白襯衫半敞著,發梢滴著水,懷裡抱著許念念的琴譜夾。兩人在琴房門口對視,他的目光落在她懷裡的畫本上,瞳孔突然縮緊,像看見被雨水泡爛的櫻花。
“你……”兩人同時開口。皖溪看見他領口露出的銀色吊墜,正是許念念戴過的那款櫻花項鏈。畫本邊角的金粉簌簌掉落,落在他鞋尖,像她此刻碎成粉末的勇氣。
“許唸的譜子丟了。”季厭的聲音混著雨聲,“我得幫她找到。”他側身要繞過她,袖口掃過她手背,涼得像冰。皖溪後退半步,畫本撞上鋼琴,發出悶響——她這才發現,琴蓋上還放著許念念的口紅,外殼上印著枚櫻花唇印。
“季厭,其實我……”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被雷聲劈成兩半,畫本從懷裡滑落,在積水中攤開。季厭的側臉被雨水洇開,金粉溶於水,在地面彙成細小的溪流,流向他腳邊的琴譜夾。
琴譜夾裡掉出張紙,是她上週塞的櫻花速寫,背面被用鉛筆寫滿了“對不起”。季厭彎腰撿起畫本,指尖撫過被雨水暈開的金粉,忽然低聲說:“以後別再來了,主校區的琴房……不允許外人進。”
皖溪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琴房的。暴雨沖刷著櫻花巷的青石板,她懷裡的畫本已成一團漿糊,季厭的側臉只剩模糊的灰影。路過巷口的便利店時,她看見玻璃上自己的倒影——頭發滴著水,校服上沾著畫本的金粉,像極了那年他替她擋住高年級生時,她沾著泥點的裙擺。
淩晨五點,雨停了。皖溪在美術教室的牆洞裡發現一支新的炭筆,筆杆上的櫻花膠帶換了方向,末端繫著枚銀色書簽,形狀像極了鋼琴上的休止符。她摸著書簽邊緣的毛邊,忽然想起季厭的話:“主校區的琴房,不允許外人進。”
原來有些光,一旦錯過,就永遠成了休止符。她將炭筆和書簽放進抽屜最深處,那裡還躺著半枚櫻花紐扣——三年前從他校服上扯下的那枚,終究沒能縫回原位。
窗外的櫻花樹在暴雨後落光了葉子,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椏,像極了她畫本裡永遠缺了轉調處的《卡農》。而季厭的琴聲,從此只能在記憶裡,在牆洞的另一邊,輕輕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