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九翻身上馬,伸出手,言簡意賅道:“快上來。”
誰知那丫鬟慌了神,害怕地連連後退:“顧娘子,奴婢不會騎馬。”
顧九皺眉:“我不會讓你跌下去的,你若再磨蹭,萬一你家娘子有個好歹怎麼辦?”
丫鬟小臉慘白,只得顫顫地伸出手。
待人坐穩後,顧九立即揮鞭,揚塵而去。
到了地方,丫鬟領著顧九進了一家宅院,兩人在遊廊疾步快走,偌大的庭院裡,沿路沒有遇到一個家僕,四周安安靜靜,只有從府外傳來的些許人聲。
顧九心底生出一絲怪異,她慢慢放緩速度,叫住了那丫鬟:“你來時,你家娘子吐血之症可還嚴重?”
“嚴重,”丫鬟絲毫不加猶豫道,“甚至一說話就吐血。”
顧九當即轉身就跑。
撒謊。
在州橋時,這人明明說她家娘子昏迷不醒。
那丫鬟意識到露餡了,慌忙放聲大喊:“她要跑!”
一聲落下,潛伏在周圍的人紛紛跳了出來,將顧九團團圍住。
顧九怒火中燒,冷聲質問:“你為何騙我來此處?”
丫鬟面露愧意,偏過頭,不去看她。
“顧娘子,是我讓她帶你來此的。”
顧九循聲扭頭,看到高方清從遊廊盡頭的拐角處走出,眉心驟然緊鎖。
“高少卿,你不去忙著幫你那堂兄弟尋命活,將我騙來此處所為哪般?”
高方清眼尾輕勾,聞言,微微側過身,做了個請的手勢:“顧娘子賞個臉,外邊日頭大,咱們裡面聊。”
顧九一動不動,半分面子也不肯給:“我與你沒什麼好聊的。”
高方清也不氣,笑了笑:“既然顧娘子願意在這裡待著,我陪你就是了。”
說罷,他招了招手,喚人過來,低聲吩咐兩句,不一會兒,兩個太師椅和翹頭食案被擺在兩人之間,案上還放了許多水果茶點。
高方清懶懶地坐下來,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貼心提醒道:“顧娘子,你這一時半會兒也走不了,何必呢?坐下來喝點涼茶,吃些新鮮水果不好嗎?人生在世,不就是為了貪圖享樂?”
顧九攏起的眉心有些舒展。
他說的沒錯。
左右走不掉,做什麼再尋不痛快。
顧九二話不說,拉開椅子,一屁股坐下,隨手端了一盤櫻桃,再翹起二郎腿,邊吃邊面無表情地看著高方清。
高方清託著下巴,眉眼彎起:“顧娘子果然識時務。”
顧九根本不搭理他。
這句話之後,高方清足足瞧了她半響,就在她忍不住想把手裡那盤櫻桃全糊這人臉上的時候,他才不緊不慢地開口問道:“顧娘子為何會來汴京?”
顧九繼續裝聾作啞。
高方清也沒指望顧九能這麼快搭理他,食指輕輕地點著臉頰:“我命人打聽了些,說是顧侍郎要你嫁與定遠侯岑慶作平妻沖喜,至於為何會選你,則是因為有道士給岑慶算卦,說他應該尋個命硬的女子。”
“我起初好奇,你究竟是怎麼一個命硬法,”高方清不緊不慢道,“所以差人前去江陵府打聽,得知你是棺材子,也正因如此,顧家北遷時,才會把你留在江陵府。”
說到這,高方清笑了笑:“可顧娘子大概不知道,當年說你命硬和之前給岑慶算命的人,乃為同一人。”
顧九平靜如水的表情總算有一絲波瀾,她掩下去詫異,斂眉問道:“你什麼意思?”
高方清不答,只繼續說著剛才還沒說完的話:“白雲觀觀主,玄誠。也就是前不久被寧王押回府衙後殺死的那位。”
他似笑非笑地問道:“顧娘子,你覺得這會是巧合嗎?”
顧九抿緊唇角,眼底凝霜。
“而且我還打聽到一件事,”高方清道,“你出生那天,宋小娘跟隨常氏去道觀上香,結果回府時卻只有常氏一人,便是當晚,宋小娘突然早産,待被人發現時,她已經氣絕身亡,且肚子被人剖開,身旁只有一個血淋淋的孩子。”
“但是,無人知曉宋小娘的肚子是被誰所剖開的,也無人能證明那躺在血泊之中的孩子,又是不是真的是她懷胎數月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