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他聽見那僕役問女人:“小公子如何了?”
女人則撫了撫鬢,幸福地回答她:“長高了。”
小公子是誰?
是他嗎?
那父親......
他捏緊了拳。
聽人提起“小公子”,女人笑得很溫柔,眸中湧動著慈愛的光。
許是從小缺乏母愛的緣故,瞥見那道目光,他竟不忍沖上去發怒,而是選擇回府質問父親。
聽到此處,唐瓔恍然大悟,“你若是舒姨娘的兒子,那福安郡王......”
“——他是我表弟。”
墨修永頷首,“話雖如此,我卻從未與他打過照面。”
唐瓔瞭然。
墨修永的生母舒姨娘與黎珀的母妃舒太妃是一對姊妹,她們一個庶長女,一個嫡幼女,兩人年歲相差有些大,關系也算不上親近。及笄後,庶姐進了遠寧伯府,嫡妹則嫁給了太祖皇帝,兩人先後生下了墨修永和黎珀。
由此看來,墨修永也的確算得上是福安郡王的表兄。
唐瓔成親時並未仔細瞧過黎珀的長相,他於京郊攔轎時又總覺得面熟。
如今想來,那眉宇間的恣意,竟與當年的邗江少年如出一轍。
還有周誠……
在書院求學的那一年,墨修永對周誠和周惠兩兄妹都很客氣,言行中卻又處處透露著親暱,給人一種既熟悉又不熟悉的感覺。
那些似是而非的關切,或許只是因為他清楚三人同母的原因吧。
還有結業那日,周、墨兩位夫子並肩而立,齊齊俯身為學子們簪花。有那麼一個瞬間,她亦感到兩人在五官和氣韻上頗為相似。
除此之外,舒姨娘於長寧寺內的詭異行徑也有了解釋。
唐瓔若未猜錯,為了保住墨修永,舒姨娘當年也是“小産”過的。
她之所以故弄玄虛,以賞梅為由帶著周惠偷偷跑去廣寧寺祭奠亡嬰,也是因為想要守住兒子還活著的秘密。她的“風吹草動”,皆是做給遠寧伯府的人看的。
畢竟行事越隱秘,才越能引起他人的窺探欲。
周夫人顯然就上了鈎。
“二哥”忌辰那日,舒姨娘在廣寧寺做法,為自己早夭的孩兒祈福。她道週年音這個外人為何會跟過去,而今想來,她恐怕就是受了周夫人的指使前去監視的。只是週年音和周惠到底姐妹情深,至於她具體如何彙報的唐瓔就不得而知了。
而舒姨娘與她初見那日之所以對她那般親切,恐怕也是一早就看過了墨修永的畫卷,知道他曾……心悅於她。
唐瓔抿唇,“如此說來,你是舒姨娘和莫指揮使的……”
“——非也。”
墨修永打斷她,眉宇間升起微微的不暢。
“我雖身世坎坷,卻絕非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