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滑,溫熱,香氣撲鼻。
我立刻將她的手捉住,亦沖她笑:“不好。”
憐晴臉色微變。老鴇見狀,又道:“哎呀公子,真不是老身為難您,您一來就說要見宛兒姑娘,想必也是聽說她的名聲,這花魁,要是人人都能見,那還叫花魁嗎?這一處有一處的規矩,宛兒姑娘是咱這的頭牌,規矩自然比其他姑娘多……”
晏載一臉嚴肅,但問的話卻直犯傻氣:“有什麼規矩?”
老鴇一下哽住。
我從兜裡掏出幾張銀票,那老鴇眼神立刻就變了,精光大盛,眼珠子直隨著我手中銀票的方向舞動,最後定定瞧上兩眼,心滿意足道:“公子是有心人,老身這就去給您安排。”
一幫美人悻悻地散開,又見門前來客,扭腰含笑去喊。
我二人跟著老鴇上樓,晏載這傻子還小聲湊過來問:“殿下,她還沒說有什麼規矩呢。”
這煙花之地,雖有個諢名是銷金窟,但這門買賣,有了一層叫“感情”的朦朧的紗,花錢就不能叫花錢,叫真心,花得越多,這顆心就越真。
這裡頭種種,處處都是跟錢掛鈎,但拿到面上講,就不能光提錢字,老鴇也不會告訴你出多少錢能見到花魁娘子,只會試探你能拿出多少真心。
你的這顆心夠真,就能夠打動美人。
這就是傳說中的風流韻味。
以上,都是賀櫟山跟我講的門道。所以他是臨安城風流第一人,他這顆心比誰都要真。
“規矩就是你把腰牌給收好。”我壓低聲音。
晏載立刻低下頭,慌張地將露出來的腰牌用手遮住,張頭一望,再迅速抽出來塞進懷中。
上樓,進門,老鴇將門帶上。
屋內便只留了我與晏載,還有那位傳說中的花魁華宛兒。
立在我二人面前的,是一道狀似屏風,中間卻掏空做了紗簾的隔斷。室內燃香,嫋嫋的香氣吹至鼻尖,叫人渾身都鬆弛舒坦了。
“公子要聽什麼曲?”一道溫和低婉的女聲隔著簾子傳來。
據說這位花魁,是賣藝不賣身,故而要見一面,只是聽她彈琴唱曲,再多,就餵你兩壺酒喝,剝兩粒冰鎮葡萄。
什麼一親芳澤,統統都作下流。
“本公子不聽曲,本公子只想見美人一面。”
“……公子倒是個急性子。”
“叫美人見笑了。”
“可是,奴家的規矩不能壞呀。”華宛兒盈盈笑語,“公子不聽曲,只見一面,怕不是糟蹋了公子的銀子。”
她這話的意思,是就算只見面,銀子也不退,且也不能再做什麼其他。聽上去,也不是第一回遇見這種急色惡鬼了。
“美人何必替在下心疼銀子,能見美人一面,博美人一笑,在下傾家蕩産,也值當,不言作悔。”我施施然道。
華宛兒吭哧一笑,不多時,那紗簾就倏地被掀開了。
紗簾中露出一位單手抱著琵琶的美人,頭上釵著金步搖,絲緞做的衣裳外還套了一層薄紗,一顰一笑,似都有脈脈情意流露,叫人驚不住懷疑。
——她一定歡喜我!
當然,本王才沒有這麼自信。
只要你去青樓,十個叫得上名的美人九個就是這幅姿態。老鴇在外頭擺譜,抬架子,一會兒吹噓人家陽春白雪,曲高和寡,一會兒吹噓人家不愛黃白之物,只愛見有緣人,純粹只是為引人好奇,勾人興趣,捧點名聲出來。
實際人家識趣知味得很。人就是在家裡貼了冷屁股,在外頭涼了心肝脾肺,才到這軟紅深處,來聽幾句熨帖話,暖暖心窩子。你不開心,人家拉著你的手,對你笑,給你彈曲,喝醉酒埋怨兩句,也都站你這邊,讓你覺得好像一輩子就這麼個人懂自己了。
人就是這麼樣子,先讓你覺得她對你有意思了,你才願意掏出自己的心給她瞧瞧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