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身邊站的這位,從脖子背紅到耳朵根,面門也要城門失守的樣子,差不多是到那步了。
“咳,”我握拳貼住下巴,好心道,“那個,宛兒姑娘,你可不能再看我這位兄弟了,你再看,他臉就紅得能煮熟雞蛋了。”
話音落下,晏載才從怔忪中醒來,趕緊將頭低下,華宛兒也收回了跟晏載對視的目光。
她俯身將琵琶放在架子上,掩口一笑:“哎喲,公子,您這麼快就醋了?”
“是啊,美人眼裡只瞧得上我這位兄弟,卻將我這出錢的冤大頭晾在一邊,我這心頭能好受嗎?”我捂著心窩子,“更何況……”
我吊著半截話沒講完,華宛兒好奇追問:“更何況什麼?”
“更何況,他是我親妹相中的夫君,將來不定要作我妹夫,宛兒姑娘你可切莫跟他看對眼了,不然我這棒槌,就只好追著你們這對鴛鴦打了。”
華宛兒:“……”
“公子您可真會開玩笑,哪有人將自己比作棒槌的。”華宛兒很快就又笑著道,“公子既說這位郎君日後要做公子妹夫,今日卻為何還帶他上我這地兒?”
大舅子帶妹夫上妓院風流,今兒在這消遣完,明兒就能當作新鮮事在隔壁的調易樓被人消遣。
“自然是姑娘芳名遠揚,在下想帶著未來妹夫來見見世面。需知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今日見了宛兒姑娘這滄海巫山,往後我這未來妹夫眼裡就再也放不進其他不打眼的庸脂俗粉,自然就一心一意對我的親妹。從此舉案齊眉,以襄秦晉之好了。”
我這邊情真意切地說完,美人的笑卻再也掛不住。
良久,她方道:“公子可真是位奇人。”
我道:“姑娘也是位奇女子。”
華宛兒卻不高興了,繞過紗簾到我面前,字字都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慼慼然:“公子何必來打趣奴家這可憐人。”
我惶道:“在下可不敢。更何況,若只是為打趣姑娘,在下花這麼多銀子,可不就成了大傻子嗎?”
“公子先前說想見奴家一面,可奴家露了面,卻看不出來公子這雙眼對奴家有多少喜歡。公子可是瞧不上奴家這腌臢身子?”
她說著,眼中竟有淚光閃爍,從腰間抽了根帕子輕輕往眼角湊,梨花帶雨,鼻尖微紅,比先前好看了幾分。這時,我若算個男人,稍微有點良心,就應該上這套,趕緊賠禮道歉。
“哪裡,在下可不就是瞧上了姑娘的身子。”我誠惶誠恐道,“若是可以,在下恨不得天天都見上姑娘一面。”
這渾話聽在尋常女子耳中,恐怕早就喊上兩句登徒子,不要臉皮了。然這位花魁,這位奇女子,不論心裡作何感想,面上仍擠出一個笑來,捏起帕子朝我一揚。
“討厭……”
她走近兩步,又悠悠朝我伸出手,玉臂上紗衣往下直滑,滑膩的肌膚貼在我的脖子上。
“公子長得可真是俊呢……”
晏載別過眼不敢看。我巍然不動,只低頭沖她笑:“那姑娘想不想天天看見在下呢?”
她身子軟若無骨,快要趴到我肩上,手指一點點在我胸前劃,癢得很。
“想啊,怎麼不想,有公子這樣俊的郎君天天來看奴家,奴家睡著了都能笑醒呢。奴家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公子您盼來了。可奴家擔心,公子的錢袋子……禁不起這麼折騰啊。”
我捉住她的手腕:“誒,宛兒姑娘不必擔心。在下前來,只是為了得宛兒姑娘這聲答應,現下你我情投意合,一切都不再能阻攔你我什麼。”
華宛兒微愣,一時沒有話講。
“在下知道一個去處,姑娘若肯來,在下便可與姑娘日日相對,雪月風花,敞開天窗說貼己話,姑娘意下如何?”
華宛兒又是吭哧一笑,彷彿是覺得無稽,卻仍然很有花魁的風度,順著話問:“是什麼去處啊?”
“牢房。”
華宛兒臉色驟變。
“單間,有人送飯,日夜輪流有雄兵把守,打燈籠找遍整座處州城,你都找不到比我那兒更安全的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