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沒算過自己幾年沒回來過年了?你在外頭飄著,我和孩子一年到頭能見到你幾次?你算過沒有?王玄,你不帶這麼欺負人的!我是甘願支援你的事業,但我當初嫁給你,不是為了守活寡!”
聽到妻子的抽噎聲,王玄安慰道:“我知道……你別哭,等空了我一定立馬趕回去,好不好?”
情急之下抱怨完,妻子情緒穩定不少,忍耐著說:“還有你那破手機,也該換了,動不動沒訊號,有急事根本聯系不到你。”
王玄失笑道:“不是手機的問題,這野外哪來那麼多訊號啊。”
“你就知道貧!”
“好好好,都是我的錯,過兩天我就去市裡換個新的。”
這場架吵到一半,及時熄火,王玄和妻子聊起孩子的病況。
周旋離遠瞧著,陽光一晃,王玄兩鬢的白頭發更明顯了,背影孤孑,不像那個暴躁易怒但專業過硬的領隊,這時候他柔軟、堅不可摧,既為人夫,又為人父。
周旋對白行樾說:“我們晚點再進去吧,這時候碰上了不太好。”
白行樾看她一眼,問:“心情不好?”
周旋坦言:“倒沒不好,就是有點惆悵。”
“惆悵什麼。”
“現在太浮躁了,不是所有人都有這麼純粹的信仰。”
“那你呢。”
“我只有一點。”周旋說,“因為沒法舍棄那些世俗上的東西,比如名利錢財之類。”
白行樾告訴她:“一點就夠了。做你們這行確實不容易。”
周旋一愣,忍不住品了品前面那句話。
他理解她對考古的熱愛,也明白這份熱愛下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不堅定。
和妻子聊完,王玄抬頭看了看天,在原地杵了兩三分鐘,轉身進屋。
白行樾和周旋繞過院子,從另一個門進去。
孜亞村長有五個孩子,老大老二已經結婚生子,一大家子人圍坐在後院,好不熱鬧。
吃飯時,王玄照舊拉著人侃天侃地,笑罵聲不斷,只是會趁喝酒的空隙看一眼手機,眉頭先是緊鎖住,再舒展開。
在全國各地的考古現場待了快二十年,沒事幹的時候只能靠喝酒打發時間,王玄酒量好得驚人,但今天沒喝幾杯就醉了。
和孜亞村長道過別,周旋把車開到門口,白行樾將爛醉的王玄塞進後座。
還沒到營地,王玄醒了,稀裡糊塗翻出手機,開啟相簿給他們看,炫耀道:“看到沒有?這是我女兒,十歲了,還沒長開呢,但絕對比小周還漂亮。”
螢幕太小,畫質也不清晰,周旋只能看個大概,笑說:“是很漂亮。”
白行樾睨了眼,淡淡道:“不見得。”
王玄急頭白臉地罵一句,調整好坐姿,又昏過去了。
周旋右手支著窗沿,淺淺笑了一下。
把王玄送回宿舍,周旋想去辦公室一趟,正要和白行樾分開,迎面碰上之前跟她表過白的那個娃娃臉男生。
男生拖著兩個行李箱走過來,跟白行樾打完招呼,笑說:“師姐,這麼巧啊。”
周旋客套地說:“今天走嗎?”
男生點點頭:“師姐什麼時候走啊?”
“明早。”
“早知道我也明天走好了,還能幫你拿拿行李。”
周旋但笑不語。
男生趕時間,走前塞給她一顆水果糖,笑得朝氣蓬勃:“提前跟你說聲新年快樂,希望今年我還能有追你的機會。”
沒等周旋回應,男生頭也不回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