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他先遇到的,明明可以屬於自己的。
他垂下頭顱,順帶嚥下所有的不甘心,“貴人萬福金安”。
唐阮垂眸望下,堂中的人單膝跪在地上,每一根頭發絲都老老實實的垂在身後,看上去溫順極了。
這種臣服的姿態,是她想要的結果,卻依舊讓人不適。
當日的她被權力所迫,如今她卻以強權壓人。
袖中的手微微的顫抖片刻,而後又恢複平靜,她微微後仰,腰背挺得筆直,讓自己看上去更有威嚴。
“快快請起”,她微微抬手,“陳公子於我有大恩,不必如此多禮”。
大恩?
陳霽下意識思索這話中的含義。
難道是之前的那些衣物飾品?可那些東西遠遠達不到‘大恩大德’的程度。
且不說別的,就剛進門的匆匆一瞥中,面前女子身著的珍珠紗料子,頭戴的琺琅彩金,其中無論哪一件都抵得過當初的全部。
或許是夾巷中的那一箭?
他的心中突兀地生出幾分期待,不受控制地抬頭望上,想要看清那清麗的面容。
“不必再跪了”,一旁的倚棋連忙上前扶住他的手臂,連扯帶拽的將人摁在離唐阮最遠的椅子上。
“我們主子素來心軟”,她臉上笑眯眯的,眼神卻比冬日的冰雪還要冷上三分,“您可千萬別累著自個兒”。
長得倒是人五人六的,氣質也斯文,誰知竟然敢一雙賊眼落在主子身上。
好大的狗膽!
唐阮還沒反應過來,只見陳霽已經被人摁在座位上,倚棋還將茶水換了位置,完了便用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緊緊的盯著自己。
莫名的,她有些不自在。
怎麼說呢,那種眼神很怪,像是自己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她若無其事的停下所有動作,藉著拿板栗餅的機會思索這個令人在意的眼神。
在哪裡看過呢?
她掰開金黃色的板栗餅,熱氣瞬間蒸騰起濃鬱的香味,放進嘴裡,綿密的板栗泥用舌尖輕輕一抿便完全劃開,柔軟香甜的不像話。
除開板栗天然的香氣,唇齒之間還有著濃濃的奶香味,應當是加了牛奶或是酥油之類的奶製品。
這點倒是和外頭的板栗餅不大一樣。
欸欸欸,唐阮突然坐直身子——南門口賣板栗餅的老王是個極好色的,納妾的時候,他家的大女兒王慄慄就是倚棋這個眼神。
難不成,倚棋誤會了自己和這陳霽的關系?
天啊,天大的冤屈,簡直是六月飛雪的程度。
她用眼神安撫倚棋,傳達自己的含義。
‘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倚棋撅起嘴巴,惡狠狠的看了眼陳霽,主子雖然沒有這個心思,但這個人卻不一定,那眼睛,都快攆在主子身上了。
狼子野心,該死!
唐阮不贊同的搖頭,此事有利有弊,若非對她有心,怎會有她和先生的這段緣分——說到底,他還是她的恩人。
報恩的流程得走一走。
“安溪的白茶清淡,最適合秋冬飲用”,她含笑指了指桌上的茶點,“陳公子,請用”。
陳霽低頭謝過,方才端起一旁的茶碗。
茶剛一入口,舌尖便嘗出新鮮的滋味,並不是往年的陳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