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楷才不覺得是自己想多了，那點暗戳戳的小心思，只要不瞎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之前是方煦陽，這會兒又換成了張天碩，再加上那個牢牢佔據著初戀名額的江清衍，向潯身邊還真是從來不缺優秀的同性追求者，可這些人對向潯的感情又有多純粹呢？恐怕是終逃不出一句‘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你知道為什麼西夏弩機要刻雲紋嗎？”，何楷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向潯不明就裡，思忖了片刻後一本正經的說道：“是為了祈求箭矢能穿雲破霧？”
“不對——”，何楷的指尖虛點著展櫃裡鏽跡斑斑的青銅器，幽幽的說道：“是提醒射手，不要被雲霧迷惑，最關鍵的目標往往都藏在那些看不見的地方。”
向潯一時氣結道：“你都哪來的這些歪理邪說！”
何楷強調道：“這怎麼能是歪理邪說，分明就是真知灼見！”
“我謝謝你的真知灼見。”，向潯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
“你看……我這都是為你好。”
“你真好！”
“怎麼還不領情呢。”
“你還是管好自己吧，讓梁老師少跟你操點心！”
“你怎麼又扯到我媽那去了！”
……
兩個人就這麼一路吵嚷著到了一樓大廳，張天碩已經辦好了一應手續，正等著向潯。
“潯哥，一起回學校嗎？”，張天碩問道。
向潯頓時有些舉棋不定，“我……還想在館裡逛逛。”
“那正好……”，張天碩走了過去，“我之前做過這裡的講解員，你想去看哪個展廳，我陪你一起。”
向潯下意識看了一眼何楷，見他神情嚴肅中又透著股冷峻。
“那個……向顧問……”，何楷清了清嗓子，“剛剛趙館長找我，估計是要跟我說下週交還儀式的事，要不你陪我一塊過去吧。”
張天碩倒是記得趙館長之前提了一下這件事，可他眼下正在庫房裡看那些古籍善本呢，那愛不釋手的勁兒，少說也得一個小時才能從庫房裡抽身，更何況他還約了嘉熙藝投的人一塊過來商討的……
一想到嘉熙藝投，張天碩腦海中不自覺的浮現起上次在茶室見面，江清衍和向潯的親密樣子，還有眼前的何楷，為什麼總是一副要把向潯時時刻刻佔為己有的架勢呢，難道是何教授有過什麼授意，要對這位關門弟子嚴加保護？這麼想想倒是也能說的通。
“趙館長這會兒還在庫房，要不我們還是先隨便走走吧……”，張天碩再次提議。
何楷一臉不屑，“這市博物館我從小學開始就過來各種參觀了，翻來覆去就那麼幾樣東西，也沒什麼看頭兒。”
張天碩卻說道：“潯哥是第一次過來吧。”
向潯點了點頭，餘光又瞥見何楷在旁邊一臉黑線，想來要不是在公共場合，他怕是下一秒就能掏出手機給何教授打通電話，先佈置兩百篇專業論文來懲治一下這個宗門逆徒！
張天碩道：“還是先走走看吧，要不然交還儀式的事也得等嘉熙藝投的人過來之後再一起商量。”
“嘉熙藝投的人也要過來？”，向潯先是一愣，轉念又覺得像這樣的小事，江清衍大概也不會親自過問才是，可即便如此還是被擾了心神，之後的一路參觀任憑張天碩講解的如何生動活潑，向潯也沒聽進太多，更不用說一直跟在身後陰魂不散般的何楷了。
沒過多久嘉熙藝投的人過來了，是江清衍的助理小黃，一切都在預料之中，向潯不由得鬆了口氣，只是沒想到一旁的何楷和張天碩也像是如蒙大赦。
“向主任！”，小黃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早知道會在這裡見到向潯，一開始就應該讓江總親自過來啊，要不要給江總打個電話說一聲？江總這會兒在幹嘛？是在見那幾個今年春拍的客戶吧，現在把他叫過來是不是有點來不及了……小黃慌亂之餘瘋狂的頭腦風暴著。
“向……”，何楷有些想笑。
“主任？”，張天碩一臉茫然。
兩個人同時看向了向潯，他們或多或少都應該明白這個稍顯突兀的稱謂究竟意味著什麼。
博物館中庭懸掛的巨型宮燈將大理石地磚映照得流光溢彩，翻湧起了一個名叫回憶的漩渦，向潯雖然措手不及，卻也可以微笑著坦然接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