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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62.死去的回憶突然開始攻擊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抵達天海市博物館，何楷親自帶著人把兩口樟木箱子抬進地下倉庫，張天碩也被博物館的工作人員帶去確認後續的捐贈手續。
向潯也沒什麼事可做，信馬由韁的走到了博物館的宋元展廳，之前聽何教授提起過，說這裡有件號稱鎮館之寶的《西夏譯經圖》，一番尋覓之下，終於在九號展櫃中看到了這幅絹本畫的真容。
十二位譯經僧人的硃砂袈裟已褪作胭脂霧，青金石研磨的天王須發仍泛著冷兵器般的光澤，畫中主譯官執筆的右手小指微微翹起，這個被歷代研究者稱為‘蓮萼式’的書寫姿態，正莫名與何楷轉筆時的習慣性動作完美重合。
正午的日光斜斜切進展廳穹頂的玻璃格柵，向潯沿著宋元展廳的遊覽線緩緩逡巡，玻璃展櫃裡沉睡的西夏經卷在冷白燈光下舒展筋骨，藏青唐卡上金漆勾繪的明王像正褪去時光的顏色，青銅弩機橫陳在第十二號展櫃裡，向潯腳步一頓，似是想起了什麼。
這架元康三年的連弩泛著冷冽的青銅鏽色，機括處纏枝流雲紋如千年不死的藤蔓，向潯的食指無意識貼上冰涼的展櫃玻璃，指紋在防彈玻璃上洇開薄霧。
向潯依稀記得幾天前何楷來給自己送燉梨和絲絨蛋糕時，車鑰匙上掛著的青銅掛件也是這樣蜷曲的紋路。
展廳裡不知從哪吹來的風帶著細雪般的涼意，向潯卻覺得後頸泛起細密的灼燒。他數著弩機尾部三稜箭槽的凹痕，恍惚看見何楷手腕內側淡青的血管在健碩的小臂上蜿蜒曲折。西夏文殘碑拓片在隔壁展櫃泛黃，他突然讀懂了某個象形字裡暗藏的箭矢破空之聲。防塵玻璃映出他睫毛的投影，正與記憶裡那人垂眸時的陰翳重疊成雙生的桎梏。
陽光在展廳的西夏文轉譯處緩慢爬行，鎏金窗欞將十二點十七分的時光切割成菱形的琥珀。向潯退後半步，青銅弩機的暗影在他的鎖骨處投下箭簇形狀的烙印。遠處講解員的擴音器傳來模糊的嗡鳴，像極了那天何楷發動汽車時，鑰匙扣上微型弩機與金屬環相撞的悸動。
“我一猜你就在這！”，何楷像是憑空出現在向潯身後。
向潯看了眼一身制服的何楷，抬手指了指身前展櫃裡靜置的弩機，“我記得你車鑰匙上也掛著這麼一個。”
何楷笑了笑，“觀察得還挺仔細，論起來這個小玩意兒也好久了，是那年市博物館請我爸過來出席活動，伴手禮裡帶的。”
“怪不得。”，向潯又俯身仔細觀瞧著。
何楷就這麼看著向潯，他喜歡看向潯專注的樣子，尤其是那雙眼睛，總會在不經意間盛滿如水的溫柔。
向潯注意到何楷的灼熱的眼神，一時間竟有幾分嬌羞，“那個……你現在沒事兒了？”
何楷一攤手，“奚老捐贈的那些古籍善本都已經入庫了，今天的工作就是這個。”
向潯心下明瞭，按理說像捐贈古籍善本這樣的事，總得有個像模像樣儀式才對，可奚洪林此舉本就是向市博物館表示歉意，自然不好大張旗鼓，之後還要舉辦失竊文物的交還儀式，於是理所當然的把這兩場活動合併到了一起，也算是對奚洪林的變相肯定和特殊保護。
“張天碩呢？”，向潯又問了一句。
何楷眉峰一挑，又想起了之前蛋糕的事，於是老大不情願的說道：“應該是被拉過去確認簽字了吧，他這次不是全權代替奚老處理捐贈事宜嗎。”
向潯道：“這是奚老在有意培養張天碩，過到嘉熙藝投那邊的信託合同裡也有意提及了張天碩在家族古董文物的處理上享有關鍵決策權。”
“一個小屁孩，能懂什麼！”，何楷不置可否。
向潯卻大有深意的說道：“人總是會成長的嘛。”
何楷問道：“你好像……特別在意這個張天碩？”
向潯頓了頓，“也不能說特別在意吧，就事論事的話，他應該是我在天海大學裡交到的第一個朋友。”
“哎呦呦……還第一個朋友！”，何楷故意用了酸溜溜的語氣。
向潯不以為意，“這是實話啊，我跟張天碩認識在前，然後又趕上了奚老家裡這一檔子事兒，也是機緣巧合吧。”
何楷半開玩笑的說道：“好家夥，這會兒又成機緣巧合了，我怎麼記得整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呢。”
向潯也不分辨，只笑著說道：“現在這樣不也挺好的，贈人玫瑰，手有餘香。”
何楷大有深意的說道：“有沒有餘香我不知道，可有的人是快要把玫瑰當真了。”
向潯一愣，“你想多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