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家老大回過神來,聽牆角的那個熱乎勁立馬就縮減了不少了,面色蒼白地扯著旁邊還在愣神的弟弟離開石家。
兩人沉默著走了好一段路之後,
“哥……”
正發著呆的午家老大被老三跟幽魂似的叫了聲,嚇得嗷嗷亂叫,驚得旁邊那戶人家的雞禽跟著開始呱唧地咕咕叫著。
他人頓了下氣不過就又一把甩到自家老三的後腦勺上,恨恨的咬牙道:“你小子存心的啊?講話能別唧唧歪歪像個娘們兒麼?”
“哎喲,你甭打了。你可是聽著了吧,剛才那屋裡頭的可是京官……”午家老三還沒講完便被午家老大一把捂住了嘴,又遭了他幾記瞪眼,才安靜下來的。
“別亂講!”午家老大拉著弟弟往家方向走,現在這個時候村裡頭的人都過了午休下田幹活去了,因此村子裡並沒有多少人走動,可那些呆家裡頭洗衣裳幫補家用的好事娘們可不少。
老三的話若是一個不小心說漏嘴,被她們聽了牆角,哪裡還有午家人得利的份兒啊。要是石家一發話,那明天石家的門檻一早就能被媒人們踏破了。若是這訊息給放出去了……那洛陵……那巨石村……
午家老大倒是沒有想過自己也和他想法裡的好事兒娘們一樣也是聽的牆角。
午家老大噤若寒蟬的模樣讓老三也跟著閉了嘴。
老大想的是午家能把如花似玉的春草送過去,可午家老三想的卻不是這個。
午家老三平日裡的學還是沒白上的,好歹那些亂七八糟的志怪話本兒他還是偷摸過不少,若是御前侍衛,那剛才他們兄弟倆偷聽的事情,石坪應是一清二楚了,這才是他心裡最擔憂的。
可老三自小就不是什麼能藏話的,還是忍不住拉著自家大哥將自個兒的憂慮壓低了聲音,跟著講了一通。
“傻子!”午家老大雖然對自家弟弟的進步頗感欣慰,卻也還是習慣性地先罵了一聲,“你以為,如果不是那位大人寬宏大量,咱們剛才還能走得掉?”
他想了想,還是做出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又往午家老三頭上來了那麼一下。
“傻子!”
……
“午家嫂嫂,咱們可說好了的,這小美人兒,可是賣給咱王家了的!”王混子踢著步子裝出一副大爺模樣往午家姑嫂處走去。
“賣什麼賣!咱家春草可是黃花大閨女,你也不撒泡尿當鏡子照照自己,哪兒來的歪瓜裂棗噁心人,還想覬覦我家春草?現在天色還早著呢,做什麼青天白日夢……”
突然的一陣尖聲便從抱在一團的午家姑嫂後頭的地方傳來,從後邊午家大嫂楊氏嘴上罵罵咧咧地還帶著根長竹竿子就衝出來了。
那氣勢洶洶的模樣再加上先聲奪人,愣是把在場的幾個人都嚇了一大跳。
春草她二嫂張氏見狀眼裡卻滿上了懷疑的意味,不再去管拎著竹竿跟母夜叉似的大嫂楊氏,連忙拉著愣神的春草往家的方向跑去。
等到午家人齊已是日暮時分,午家家主夥同午家老二拉了空掉的板車回來了,就連剛剛和王混子拼命的楊氏雖面色鐵青,但實際上也不過是簪發亂了些許,可無人知曉她是怎麼解決同王家那邊的矛盾的,自然也無人關心。
飯桌上仍舊有那些年前地窖裡存下的幾顆醃白菜和後頭山上的樹根,但是今天卻不知怎麼的,二嫂帶著春草回家之後,進了裡屋沒多久一出來就宰了院子裡頭的一隻雞,還帶著春草熬了雞湯。
那些內臟全被用來做成了別的菜式,看上去倒是比過年的時候,還要豐盛不少。
春草坐在飯桌邊上,倒是覺得心裡頭泛起了各種難以言喻的不安,這種不安的情緒在她的母親給她夾了那隻雞的一隻雞腿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大家都吃吧,今天團團圓圓的,都高興一下!”午家老大遭自家老孃一記眼刀子之後,勉勉強強地開了口。
“是啊是啊,大家都吃啊!”大嫂楊氏也是趁著這尷尬的缺口,講了話。
可飯桌上瀰漫著的氣氛著實是讓人坐立不安,這裡頭各自心懷鬼胎,各自暗中算計。那隆重的殺雞,不還是為了想封一封春草的嘴,籠絡一下春草。
春草雖然不知道他們突然改變心意是什麼意思,但那種直覺上的寒意讓她看著那碗中油膩膩的雞肉都覺得是食人骨吃人肉一般。
嘴裡咀嚼著那些肉,惶恐與驚懼卻時時刻刻籠在她心頭,蠶食著她的心臟。
這次的王家混混就這樣躲過了,那後邊呢?會不會有別的什麼劉家混混,楊家混混在後頭等著她?下一次……下一次二嫂還會不會幫著她呢?或是二嫂也會被瞞在鼓裡?……她越想越是心驚。
夜半,巨石村村東的石家,
石家自三年前家中父母離世便計劃著分家,那時候石家大哥早早給么弟物色了媳婦,又建了房子,直到去年年尾趕上過年前才成的婚,算是徹底分了家。
瞭解了來龍去脈的石坪自是知曉自己不能久住石家的,便與大哥提出了也要離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