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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治十年四月初八，北直隸，京師。
盡管已經不是支離破碎的清帝國的首都，但這座城池在過去的幾年裡維持著某種病態的繁榮——沒錯，就是貿易，由於京師成為了商旅糜集之地，至於洪承疇、祖大壽這兩個貨，自然也透過收保護費外加當倒爺賺得缽滿。
然而俗話說的好，“光看見賊吃肉，沒看見賊捱打”，洪承疇、祖大壽這兩貨吃飽了肉，自然天天關注什麼時候捱打，因此當他們聽說趙應元的大軍終於殺向京師的時候，倒是鬆了一口氣。
“我大清”早已是一棵朽爛不堪的枯樹，除了那些和愛新覺羅家族繫結的真滿洲兵，還有幾個清兵願意賣命？而洪承疇、祖大壽的如意算盤也正是如此——趙應元的手下一殺過來，稍微交涉一下，談好條件就投降，非常明智地加入強大的陣營，這樣一來他們馬上從“被揍者”變成了“揍人者”，不但沒有損失，甚至還可能大撈一把。然而從後來發生的事實來說，他倆都低估了趙應元的兇猛程度。
“姓洪的和姓祖的想直接投降？哪有這麼好說的事兒！炮兵，給你趙爺爺轟！”黑麵武人心情舒暢地看著碩大的長型炮彈落在京師的城牆上，心想不給城內那兩個貨足夠的震懾，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么蛾子，於此同時，大量的輕騎兵在京師周邊巡邏，如果洪承疇、祖大壽有棄城而逃的傾向，馬上彙報！
然而趙應元並沒有等到逃跑的訊息，反倒是京師城牆在持續不斷的重炮轟擊下坍塌出一個缺口。趙應元一聲令下，大量的軍隊長驅直入，至於出現什麼成型的抵抗？呵呵，沒有的事，根本就是一觸即潰！
而此刻洪承疇和祖大壽的反應是“實力相差過大，只能認慫保命，至於條件之類的，愛死哪兒死哪裡”，於是乎在趙應元提出要“收編”城內的軍隊，絕不允許存在大規模的半獨立組織的時候，洪、祖二人咬牙切齒，大罵趙賊陰狠毒辣，但他們並沒有把這種咒罵轉化為正面對抗的心思，因為……必死無疑。
相對於收編軍隊，架空洪承疇和祖大壽這事兒，後面趙應元放出來的話就好聽多了——“山西那邊銀子多，我等一起殺過去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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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清代的山西省，其經濟狀況非常好地詮釋了“平均收入無意義，貧富分化很可怕”的道理。
由於晉商這個財力極為雄厚的組織的存在，導致明清“山西人平均收入”至少在北方是一等一的，可惜這並沒有什麼卵用，就算你把晉商的家屬、僕從全部算上，能佔整個山西人口的百分之多少，而作為赤貧階層的陝西大部分老百姓，晉商有多“富可敵國”和他們有哪怕一文錢的關系麼？在十九世紀後期的“丁卯奇荒”中，南洋華人為賑災出了不少力，而那些本地豪商鉅富卻是各種“巍然不動”，至於你指望明末的晉商大財主們會對鄉親們有多好？那純粹是想多了。
然而無論晉商集團多麼鐵公雞，“他們有錢”這個事實是不會改變的，至於你問明末財政嚴重危急，打晉商財富的主意的人是否存在？答案是存在，但由於晉商在明的實力盤根錯節，不好下手，而投靠後金滿清之後更是能逐漸養出“八大皇商”，這可是利益集團的一部分，要殺起來可沒那麼容易了。
至於洪承疇和祖大壽，對晉商集團的財富可謂垂涎已久，無奈之前不是崇禎統治下積重難返的晚明，還是在多爾袞統治下血腥殘暴的大清，晉商都佛有無形保護傘一般的無從下手，而到了現在，徹底攤牌的時候已經到了。
當趙應元、洪承疇、祖大壽等人準備著一場針對山西的大進攻的時候，在晉商勢力盤踞的太原城和周邊的莊園裡，一支軍隊正在加速武裝之中。
晉商大財主們固然“鐵公雞”、“一毛不拔”，但在事關自身性命的的前提下，還是很值得花錢的。看看那支被眾財主視為救命稻草的“降魔軍”的裝備就知道了——富裕、土豪、rb玩家，氪金(好像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混進來了），總之就是用錢財硬生生堆出來的軍隊，至於忠誠度也是依靠高額的賞銀堆起來的，遇到比自己弱的存在還好，若是遇到強橫的對手，怕是要歇菜。
至於你問大財主們是否知道“降魔軍”是個虛招子，得到的回答怕是“你不是虛招子，你去搬鬼見愁去把。”至於鬼見愁是什麼玩意兒？答案是超級巨大、重達數百斤的銀錠，就算放在那裡讓賊來偷，他都沒那個力氣搬走，這不鬼見愁麼？
除了特別巨大的鬼見愁外，還有大量的銀冬瓜、銀西瓜，普通的銀元寶更是多到難以計數，這些都是一般等價物，是財富，可此時的大財主卻沒法讓這龐大的財富迅速轉變為足以抗敵的軍事力量，於是只能用“撒幣”的方式強行加buff了。
正當諸位財主一下子都“慷慨起來”，各種收買人心，各種注意形象之時，一則讓他們大出意外的戰報引起了普遍性的恐慌——什麼什麼？逆賊居然走汾河水路？逆賊居然已經大舉入侵平陽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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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後世一篇歌頌山西多麼美好而壯麗的文章中，把太行山、王屋山比喻為山西的骨骼，而把黃河、汾河比喻成山西的動脈。而根據實際情況而言，這種說法還是有幾分正確性的。
汾河是黃河的第二大支流，全長719721平方公裡，對于山西這樣相對幹旱的內陸省份真可謂是“動脈”，由於水運的價格優勢，這條河也成為千帆競自由的處所，雖然遠遠比不上江南水鄉，但在以幹旱、寒冷著稱的小冰河時期，這已經是“要什麼腳踏車”了。
而對於光複軍來說，任何能通航的河流都是“優秀的進攻路徑”，黃河的水流確實比長江更加湍急，含沙量更大，也更容易擱淺，但對於那些適合內河推進的小型蒸汽戰船來說並不成問題，更不用說這整整領先了一個時代的武器，簡直是最好不過的“力量震懾”。
“黑乎乎的，噴煙吐霧的怪船沿著汾河逆流而上，到處都是駭人的吼叫聲，而在這些可怕的妖船之後，是無數的普通船隻，上面都是殺氣騰騰的逆賊軍兵！”至少在這段時間裡，山西老百姓看到汾河的動靜都很容易想到這種描述，但對於那些膽子比較大的人來說，越是“驚心動魄”，越是“兇悍蠻橫”，那麼恰恰越是商機。
山西省在後世也是超級煤炭大省，號稱“百分之八十的縣都能挖到煤”不是蓋的，而在十七世紀，雖然較少有那種深入的坑道作業，但淺層煤礦露天挖掘還是挺多的。那些古代版的“煤老闆”們大多數是晉商集團的合作者，但一旦看到形勢不對，尋求新的合作物件也不是什麼難理解的事兒。
於是乎光複軍在推進的過程中，不斷的有各種礦主主動和他們聯系，出售的貨物之中，最多的是煤炭和食物，而且越來越多的老百姓大著膽子要在新來的軍隊這邊混口飯吃。於是乎這個隊伍如同滾雪球一般越來越大，到達平陽府時已經是人山人海了。
而到了攻破平陽府，又收編了一堆人之後，這股力量再次膨脹，正好又是春天這種容易出現青黃不接的饑荒狀態的級別，所以只要能幫助饑民們開啟糧倉，那追隨者的數量快可以用井噴來形容了。
“吳王說了，老百姓喜歡什麼，就給他們去就是，到時候他們不可能不聽我們的。”霍銅咀嚼毛雄輝說的話，然後看著那黑壓壓一片的人群，不由得感嘆這收買人心果然管用，往好裡說提供了這麼多勞動力，往壞裡說是直接提供了大批次的炮灰，而這本來一片散沙，各自為政的百姓，在收編和用昊天教“教化”之後，顯示出的力量真是今非昔比。
很好，很好，就是要那些自以為控制了山西的晉商明白，到底誰才是這片土地的主人！
穩步推進的船隊，不斷加入的平頭百姓，這股力量再不斷地擴大、增強，當它到達汾州的時候，平頭百姓的數量已經超過五萬，而到了太原府境內，這個數量增加到了六萬，當到了太原府境內繼續推進，朝著府城方向一路高歌的時候，裝備精良，牛逼哄哄的“降魔軍”，終於現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