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發熾熱球形彈的來襲打斷了曾文光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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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常熟縣城的清軍守將正為究竟的得計還是中計了糾結不休的時候,那一批被他送出去拖延時間的“老不死”已經隨船順著琴川北上,向著崇明堡方向出發了。
曾光頭打的是如意的算盤——如果對面因為這一群“老不死”的請求而有所忌憚,拖延了攻勢,那麼確實對曾光頭有利,就算對面根本不聽“老不死”的哭訴,甚至以浪費糧食為由把他們殺了,對曾光頭也毫無損失。正可謂是“機關算盡太聰明”,由於思維的侷限,曾光頭唯獨忽略了這麼一種可能——那就是這群“老不死”對敵軍來說其實有用。
這些老人的平均年齡在七十一歲左右,以十七世紀的平均壽命來說都是活夠了本兒還賺了幾十年的,這些人當然不會有上戰場的體力,就算是幹活也只能算小半個勞力,但是他們其實有這樣一種作用——作為見證人講述清兵的在剃發令中的殘暴不仁,宣傳攻勢!
這個道理是喜樂先想通的,畢竟是郡君……哦不,現在應該叫武寧郡主了……的手下得力幹將,對於精神領域的事情比普通人更敏感。但比較糾結的是雖然喜了許多,但這群老頭子是否理解就是另一回事了。
現在,在送老頭老太們去崇明堡了航船上,各種奇怪的流言如同被伽馬射線照射過的細菌一般,一邊繁殖一邊變異。其中最離譜的一個版本是一個被稱為“楊六嬸”的六十八歲老太說出來的,大意是一群老骨頭反正也沒啥用了,想留在前線軍爺們又嫌棄礙事,這怕是要用船送到長江上剁碎了喂魚啊……
七十四歲的牛老鎖聽的咋舌,說不要胡說八道了,若是軍爺們真想殺我們,在陣前直接給一刀不就得了?何必費這麼大勁兒運到長江上再殺?而且要殺直接扔到江水裡去就是了,非要剁碎了是個殺道理?
楊六嬸一邊哭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話,大意是別看你比老身大六歲,其實見識不如老身多,老身的兒子楊四康可不是一般的人,那本事大啊,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啊,什麼事情不知道啊,他說長江上的水匪會把人剁碎了喂魚,老身看這些軍爺和水匪也差不多,所以……
楊六嬸的話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牛老鎖和他身邊不遠的封老黑為了防止這老太胡說八道引來殺身之禍,所以也不管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直接一起把老太太給制服,嘴巴還塞上了。楊六嬸不依不撓地嘴巴上被堵上依然在絮叨,盡管別人聽不清她說的是什麼——大意是你們這兩個早八百年就應該入土的,老身說真話你們就這麼對待老身,到時候被剁碎了喂魚可別哭鼻子!牛老鎖距離楊六嬸最近,各種碎片化的胡說八道聽到得也最多,聽的他心煩意亂,有一種想主動跳河的沖動,正當他開始認真地考慮是不是應該把楊六嬸趕緊扔下去的時候,忽然聽到其他老頭老太的喊聲——
“人叻!好多人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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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民,成千上萬,甚至更多的難民。
不同於現代西方社會病態福利體制下騙吃騙喝的假難民,在屠城如同家常便飯的十七世紀,這些因為剃發易服而流離失所的百姓,都是如假包換的真難民。
在剃發令頒布後的十幾天裡,江南人民的反抗如同野火般蔓延,然而不是每個地方都有閻應元、夏允彜這樣的領導人物,許多地區的反剃發運動看似聲勢浩大,但其實缺乏合格的領導者,而且各自為戰。於是乎他們雖然能殺掉一些“我大清”的狗奴才,但在清軍成體系的反撲之下,嚴重缺乏正面對抗的能力。那些被清軍的反撲打散的反剃發運動民眾,大批大批地湧向江邊,在這裡,淄川軍的船隊已經在等候了。
毛雄輝在第一艘改造完成的戰船“混江龍”號上指揮著這一切,大量的難民一方面是巨大的麻煩,但反過來說也是極為寶貴的人力,要知道一個合格的、自給自足的政權體系中,軍隊的數目最多是民眾的十分之一左右,而淄川軍統治下的崇明沙顯然是嚴重的軍隊比例超標了,這種比例雖然在擁有大量從揚州之戰中獲得的資源的情況下可以暫時維系,但一旦這批資源耗竭,那根本就是崩潰的大災難。盡力擴大淄川軍在江浙戰區的人口、地盤規模是必須進行的過程,更何況……這種行為本身確實很正義。
洛英就在距離毛雄輝只有十幾步的地方忙個不亦樂乎,太多了,要接收和安置(其實還有洗腦)的難民太多了,就算她手裡還有人員最多,配置最為“豪華”的醫療隊地第零分隊,依然有人手不足的感覺……
而且……最要命的是,難民之間也存在派系和摩擦,這些摩擦和械鬥鎮壓起來或許難度很低,但要真正調解起來卻難度很高。洛英現在有一種巴不得自己是食蜂操祈女王的沖動,畢竟如果有精神控制能力的話,很多事情會簡單的多。
米豆的聲音:“報告郡主,常熟那邊的四十九個老人送來了。”
“嗯哪,讓他們過來吧。”大腦處於超頻狀態的洛英機械地回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