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剃頭“殺伐果斷”的逃竄決定,再加上劉三四的部隊確實馬少(他這八百來人只有十二個騎兵,比醫療隊的編制還要少,而且主要是偵查用的),所以他帶來的兩千多人最終逃出去的有六百左右,至於剩下的一千六百多人……當然是死啊!
屍體,到處都是屍體,卻月陣周邊倒著屍體,假滿洲兵潰敗的路線上到處都是屍體,在白茅鎮裡更是遍地都是屍體……在醫療隊的協助下,鎮民屍體的數量增加減緩乃至終止了,但清兵屍體的數量增加卻在加速,因為——
“留辮不留頭,留頭不留辮!”
有道是上行下效,劉剃頭自己第一個主動剃頭,他的手下也早早完成了全部剃頭留辮,歸順大清的“偉業”。這些手上沾滿了老百姓鮮血的假韃子自然沒有了剪掉辮子重新做人的機會,他們唯一的下場就是被殺死。白茅鎮鎮民充當了處刑者的角色,這一方面是得到了複仇的機會,另一方面也是徹底倒向淄川軍的投名狀。
殺驢一般的哭嚎和殺豬一樣的慘叫在白茅鎮之上久久不息,已經見過血並且破除恐懼的鎮民,在仇恨的驅動下,對處死敵兵的熱情高得令人驚訝,被砍死、被戳死、被砸死都屬於比較“溫和”的死法了,放狗咬死的“犬決”,綁起來讓烏鴉啄死的“鴉決”,下半身泡在水裡讓魚吃肉的“魚決”,打的皮開肉綻塗上糞尿讓傷口感染的“爛決”……各種處刑辦法林林總總,不一而足。種種驚人的手段讓劉三四産生某種不真實感——“誰他孃的說江南水鄉民風至柔不能打的?”
葛二五的一句話把劉三四拉回現實:“俺……俺這次殺了十七個,您看俺能升到把總不?”
劉三四搖頭:“把總?不行!”
葛二五一聽眼珠子突了出來,但還沒等他說話,葛八六就在一邊來了一句:“劉守備說你當不了把總,不是說不給你升官啊。”
“沒錯,”劉三四笑道,“俺這就上報你的出色表現,之後俺們這兒就有倆葛千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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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劉三四在白茅鎮取得大捷的同時,乙邦才、趙應元這兩位參將已經率軍沿著琴川南下,迫近常熟縣城。
琴川是常熟境內最主要的河流,由於足有七條支流,流域基本上涵蓋了整個常熟。更重要的是琴川有一段河道距離常熟縣城極近,近到什麼程度呢?現在淄川軍的五斤炮從船上開火就能轟到常熟縣城裡面。
五斤炮是目前淄川軍在戰船上穩定使用的最大型號的火器,當然毛總兵說過,隨著更多、更大的船隻改造為戰船,十斤炮甚至更大的炮也可以在水面上傾瀉火力,乙邦才盼望著那一天的到來。
現在的乙邦才站在一艘戰船的甲板上,看著那一枚又一枚熾熱球形彈劃出通紅的弧線,最終落在常熟縣城裡。它們將引起火,沖天大火,難以撲滅的大火,燒盡那些狗娘養的的假韃子……乙邦才並不擔心誤傷到反剃發的民眾,原因很簡單——常熟當前的守將是個梅勒章京,他可是田雄手下的紅人,人稱“曾光頭”,此人的金錢鼠尾比真韃子的還標準,腦殼上一天一剃保持永久光亮,這種比真韃子還真韃子的假韃子早就把常熟縣城清洗了數遍,不肯剃發易服的老百姓不是死了,就是逃了。
因此盡管燒,盡管燒!燒它個幹幹淨淨,到時候好重建常熟縣城!乙邦才在被喜樂照(調)顧(教)了這麼多天後,形成了一種“潔癖”,這種潔癖可不僅僅是對個人衛生和軍隊防疫有著嚴酷的標準,還包含了對敵人“零容忍”、“斬盡殺絕”的態度。當初一群騎兵被多鐸許諾的高官厚祿拐走的事情他永遠忘不掉,乙邦才現在非常認同這樣一個觀點——“政治過硬”才是招兵的第一要求!
因此他現在手下的兵雖然數量不多(一千五百左右),但幾乎都是從揚州府城救出來的人,再加上在崇明沙待遇不錯,背叛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乙邦才的新軍隊以刀牌手為主,其中比較精銳的是刀牌擲彈兵,其餘的是刀牌標槍手。
“一支軍隊的真正力量不在於將領的個人武力,不在於精銳親兵的勇猛程度,而在於數量最多的普通兵卒的裝備和訓練水平。”這話是毛雄輝說的,乙邦才深以為然,畢竟他是看過毛雄輝耍狼牙棒的,說實話力氣夠大,但水平真不咋滴,單憑個人武功撐死是個千總水平,姓毛的能爬到總兵這個位置,憑借的確實是小兵比對手的小兵強的不是一點半點!
現在,這強的不是一點半點的小兵,至少有一部分是在乙邦才麾下了。他要打回去,收複一座又一座的城池,一路殺到韃子老窩去……正當乙邦才豪情萬丈展望未來的時候,身邊的未婚妻、當然也是醫療隊第二分隊隊長的喜樂說了一句:“看,假韃子要出城了!”
乙邦才定睛一看,果然常熟縣城的北門在緩緩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