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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荊的皇帝信佛, 所以佛門香火極為旺盛,大城小鎮中常可見僧侶設壇講經說法。
皇帝坐在車中摩挲著手中的錦盒, 想起山寺裡主持大師的話, 滿意的笑了起來。
若能保佑大荊太平盛世,他則會成為明君,彪炳千古,名留青史。
沒有史冊會記載一個明君在成為明君之前做過什麼殺戮深重見不得人的事,因為無需他去遮掩,天下就會忘卻。那些庸庸無為的百姓,那些口誅筆伐的史官,就會去替他辯解,替他粉飾。
這便是手握皇權,至高無上才能有的待遇,所以無數人搶破腦袋想要這個位置,而他也是,況且, 他還一如所願坐上了這個位置。
皇帝的心中無不自負, 從馬車的窗簾望見街口高大茂盛的柳樹下設壇的僧人, 等他為佛祖添夠了香油錢, 想必連佛祖都會忘記他過去所做的一切。
想到此處,皇帝敲了敲車壁。
“陛下?”馮敬騎馬跟在馬車旁。
皇帝:“既然主持大師的師弟慧光禪師想要為朕講經, 朕自然不能拂了他的好意, 你去安排一下, 待朕沐浴更衣就去見他。”
馮敬渾身僵硬, 勒緊了手裡的韁繩,喉結滾動,咬著牙關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一如尋常:“陛下,外面人多眼雜,已出來許久,還請盡快回朝。”
皇帝道:“朕知道了。馮統領,你都快跟安喜公公一樣囉嗦了,既然東西朕已經親手拿到了,明日便啟程回去,多停留半天一天不算耽誤,傳朕旨意吧。”
馬車外,馮敬艱難的應下,他的胸口有一封殷成瀾的手書,此時卻像寒冰,拉著他往深淵墜去,馮敬大口呼吸,這才好像從冰窟中浮了出來。
他攥緊馬鞭,在心底痛楚的說道:“最後一次……最後一次……”似乎重複著這句話,他才能繼續下去。
沐浴更衣,焚香洗手,罷了,皇帝換上俗家弟子的僧袍去見禪師。
屋外重兵看守,馮敬持劍站在一旁,脖間青筋繃起,垂著頭,用盡全力才讓自己沒有出聲。
屋裡傳來祥和的木魚‘篤篤‘聲,皇帝有意讓裡面的人等了一會,慢條斯理的拂平袍角,這才將一隻手立在胸前,做敬佛狀,推開了屋門。
雕花的門扉緩緩張開,能看見屋中大片垂掛著的輕紗幔帳,隨風翻飛如青色海浪,帳中隱隱能看見一人端坐在青紗後。
屋門在身後闔上,輕輕的吱呀一聲卻不知怎麼撞在了皇帝心上。
他胸口一空,一種莫名的感覺湧入了他的四肢百骸,箍住了他的喉嚨。
青紗後的人沒發出一點聲音,卻讓皇帝下意識生出立刻轉身離開的沖動。
但他沒走,位高者的驕傲與自負絕不允許他退縮一步。
皇帝將手裡的檀木佛珠捏的咯吱響,終於抬起步子向屋中走去,撩開一層又一層垂地的帳幔,嘴裡說道:“大師久等了,朕……”
喉嚨像是被驟然掐住,未完的話消失在了他驚恐瞪大的眼珠裡。
他看見死去多年的太子正坐在碧綠玉石的椅子上,玄袍逶迤曳地,手邊擺著一隻小幾,煮著一壺清冽的苦茶,嫋嫋的茶香氳滿屋子。
一如經年之前,東宮大殿。
殷成瀾挽袖煮茶,眼皮都不曾抬一下:“皇兄來了,坐吧。”
那一瞬間,九五之尊的皇帝突然發現,原來這麼多年過去,他依舊是那個平庸不起眼的皇子,而這個人也依舊是手握百萬雄師自顧遊刃有餘、無人能以才德匹敵的大荊太子。
皇帝的眼裡剎那間布出鮮紅的血絲,手指緊緊攥著木佛珠,表情猙獰喘著氣:“你竟然……沒死!”
殷成瀾不急不緩抬起了眼皮,望著臉色可怕渾身不住戰慄的皇帝,微微一笑,悠然自得道:“皇兄還在人世,本宮哪敢獨自下地獄。”
皇帝一驚,心中翻起驚濤駭浪,他好像喘不過氣似的,胸膛劇烈起伏,竟一副瀕死垂紮的模樣,他下意識想要抓住什麼,攥住了一旁的輕紗帳幔。
帳幔不受力,大片大片垂落下來,顛簸起伏,像不停翻湧的浪潮,橫在了皇帝和殷成瀾之間。
青色渺茫的輕紗浪中,皇帝看見殷成瀾緩緩勾起了唇,笑了,如同從血海深淵中爬出來的邪獰,帶著切骨之恨重返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