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嬤嬤潑辣陡厲的性子無人不知,動起怒來眉眼一跳一跳的模樣更令人瞧著發怵。
幾名婢女得了訓斥灰溜溜的逃了,魚兒機靈上前向崔嬤嬤福了一福,舔著笑臉恭維道:“偏數她們喜歡嚼舌根,奴婢入府雖沒幾日,可也知道嬤嬤您性子最好,哪裡會成了她們口中胡說那般。”
崔嬤嬤瞟了她一眼:“你甭跟我這兒裝蒜,你同她們沒什麼兩樣,皆不是省油的燈。”
魚兒被她這一句話說得有些尷尬,正要分辨,卻被崔嬤嬤伸手攔了攔,又笑道:“不過你勝在比她們機靈,比她們討喜。在府邸裡當差面對著主子,有沒有本事不打緊,重要的是要會察言觀色審時度勢。學不會這些,你將那桌子腿兒擦得鋥亮也是屁用不頂。”
魚兒哈腰諂笑謝了崔嬤嬤的誇獎,見四下無人,壓低了聲音試探問道:“嬤嬤,佩兒當真去了南殿伺候青格格?”
“還能有假?她差事當的好,是青格格點名道姓要了去的。”崔嬤嬤說罷還不忘解釋道:“我可沒收她的銀子......你同佩兒一併入府又是同住一房,她身上有沒有銀子你最清楚。她哪裡有錢來孝敬我?”
佩兒與自己一同入府,連主子的面也沒見過,南殿的青格格怎會無緣無故要了她?
魚兒聽了崔嬤嬤這般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說辭,又瞥一眼她手腕上佩戴著的那碧翠玉鐲子,心底暗嗤:佩兒是無錢銀,可手上戴著的翠玉鐲子也是能值些錢銀的。如今這鐲子戴在了崔嬤嬤手腕上,她如何得來不言而喻。
佩兒終究是沒有聽進去自己的勸,仍要執意替她長姐報仇,以卵擊石。
自己又能如何呢?
此時此刻自保都難,哪裡還有心思去管旁人的閒事?
魚兒短嘆了一口氣,向崔嬤嬤屈膝告退道:‘嬤嬤若無事,奴婢便去灑掃了。’
方走出兩步,又被崔嬤嬤叫住:“你站住,打哪兒去?”
魚兒端指北殿方向,崔嬤嬤輕巧一笑:“方才沒聽見嗎?北殿那灑掃的苦差要那幾個貪嘴多舌的婢子替你去做了,你不必再理會那勞什子。”
“那我做什麼?”
“去哪兒。”崔嬤嬤手指南殿方向,衝魚兒擠眉弄眼道:“我看你機靈才願意提拔你。打今兒起,你得了我的許,可入南殿內殿做些擦地抹桌的活計,你......”
“什麼?”崔嬤嬤話還沒說完,魚兒登時驚撥出聲:“要要要......要去南殿擦桌子?”
“你咋咋呼呼些什麼?”崔嬤嬤面色一凝,不豫道:“怎麼你以為那擦桌子的活計是塊雞肋嗎?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告訴你,一般人熬個一年半載的也盼不上那機會。入了內殿,是有機會與主子打上交道的。主子常見你的面,見你差事做得好,一歡喜留你在身邊伺候也是常有的歡喜事兒。”
歡喜事兒?
魚兒唇角不自然抽動著,擠出一絲尷尬的笑。
那年曦堯瞧見了她,莫說歡喜,恐怕連皮都要給她扒了去。
“嬤嬤,奴婢才入府邸幾日得您這般照顧實在受寵若驚......可您今兒個是瞧見的,佩兒入了青格格房中給您招惹了那些個閒言碎語,若當下奴婢再入了南殿內殿伺候,可不是要人在背後對您多有議論?還是......還是擇了旁的姐姐去,容奴婢再歷練歷練,等手上差事熟練了再去主子跟前兒伺候,也不給嬤嬤跌份不是?”
“你少與我在這兒囉嗦。入了南殿伺候,每月月錢是要添上二兩的,你仍拿你原先的五兩銀子,餘下銀子我替你保管著。左右你出不了府邸,身上揣這麼些銀兩也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