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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元初年春,阿嬌一襲正紅皇後朝服在未央宮前接受萬官朝拜,身側是十六歲的劉徹,他將阿嬌的手緊緊的握在手心裡。
是日,晚。
甘泉宮內裡卻傳出了帝後大吵的聲音,殿外只聽到劉徹怒吼“陳阿嬌!你究竟還要我怎麼做,眼裡才肯有我劉徹的半分位置?”
女子撕破喉嚨的聲音那麼刺耳:“那你解釋一下他為什麼會死在你登基前一日!?”
接著傳出來的是器皿摔碎的聲音,而後劉徹拂袖而去,宮人進去收拾的時候,只見皇後阿嬌頹廢的坐在榻上,皇後朝服已經淩亂,梳的朝天發髻也已經零散,兩頰仍有淚在淌,手裡緊緊一張滿是血的絲絹,宮人去扯,卻被她攥的緊緊的,像是用盡了畢生的力氣攥緊。
玉器碎片鋪滿了殿內,大約是將殿內所有值錢的東西都砸了,也沒人知道皇後口中的那個“他”是誰。
這一次的爭吵並沒有傳到任何人耳裡,竇太皇太後第二日清晨就將那晚的所有宮人以大赦後宮的名義遣散出宮了。
新婚帝後就如此大吵終究是不好的。
劉徹還是會日日來甘泉宮,阿嬌也全像個稱職的妻子一樣,上前寬衣伺候膳食,只是眉目之間全然無神,劉徹總是會噓寒問暖,阿嬌也只是微微一笑。
要說什麼時候阿嬌有了那嬌縱跋扈的罪名,大概是那次劉徹為防皇位被奪,滋生各種事情只為鏟除其他兄弟,奉漢文帝之命手執虎符守大漢江山的竇太皇太後氣急之下,有了廢帝的想法。
那天,享慣了榮華富貴的王太後跑到阿嬌眼前,著急忙慌的來到甘泉宮求阿嬌去說服竇太皇太後不要廢帝,阿嬌卻閉門不見,只一心一意的在殿內彈奏司馬相如的那曲《鳳求凰》,琴音悠悠。
“皇祖母,你就饒了他吧。”三日後阿嬌還是去了,“他還小也是一時糊塗,好好教導會成為一個好皇帝的。”
長樂宮內,竇太皇太後幾乎已經失明瞭,搭著佩雲姑姑的手背,依舊有那股女中英豪的氣質,怒目質問阿嬌:“他已經殺了哀家的孫兒劉榮,難道你還要看著他將哀家全部的孫子都殺了嗎?”
阿嬌垂眸不語,眼中一抹刺痛,緊緊握著手心裡燙手的黑底茶杯,手心裡被燙出泡來也全然無知。
去年入春的時候,傳來臨江王在封地修建宮殿,佔了祭祀用地,似有僭越之心的訊息,劉榮曾偷偷寫了封信來給竇太皇太後,信中洋洋灑灑一大篇,除了信首寫的是證明自己清白的字句,餘下全是請求竇氏好好照料慄姬和...阿嬌,那時侯阿嬌剛好也在。
臨江王劉榮卻在信送出的第二日為表清白自縊於牢中,竇太皇太後深恨,在其幹預下殺死了郅都。
罪魁禍首是劉徹,竇太皇太後不過是殺一人來解氣罷了。
竇太皇太後嘆息一聲:“阿嬌,難道你就不恨他嗎?竟還來哀家這為他求情!”
生在貴族侯門的阿嬌依舊有涵養,只是抿了口苦茶,淺淺一笑:“皇祖母,劉徹會是個好皇帝的。”
如此狠戾很辣的手段和難以捉摸的陰暗性子是個當好皇帝的料。
如今的她跟當初那個在未央宮中喝苦茶的劉榮眉目間神似極了,可容貌卻愈發像前朝薄太後了,端莊秀美。
最後,竇太皇太後打消了廢帝的念頭,可是關於阿嬌嬌縱蠻橫讓劉徹下跪求她的謠言也是已經滿天飛了。
跪的是王太後,求的也是王太後,王太後想打擊竇氏與陳氏勢力再培養屬於自己的外戚勢力,如今劉徹登基陳家與阿嬌已經毫無用處,阿嬌看的明白。
那日,大概是她與劉徹恩斷義絕的時候,她在甘泉宮中發現了一封慄姬的來信,落款是去年的,所求為的是讓阿嬌救劉榮,並將往日所有的事情都託盤而出。
比如劉榮愛她是如此之深,願為她可笑的皇後夢放棄皇位,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
再比如,奏摺下積壓著劉徹與郅都的來信,字字皆是想辦法處死劉榮。
“劉徹!”阿嬌握緊手中絲絹殺去王太後的宮中,因為劉徹在那裡,她步步逼近,全然不顧什麼天子之威,“你是不是拿了我的什麼東西忘了歸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