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很低,幾乎像是觸手可及,可是雨水始終沒有落下來。
在那翠綠的潮浪中,他低沉沙啞的嗓音又再次響起。
「你不怕我嗎?」
她一怔,想了想,老實回道。
「怕,當然怕。」
「那你還把鎖留給我?」
沒料到他會提這,剎那間, 她羞得連腳趾頭都紅了。
可她確實給了,他也拿了。
而她知道,他會再提,就是因為在乎。
所以,即便再羞,她仍張嘴告訴他。
「因為,我識得的周慶,同旁人說的不一樣。」
身後的男人沉默著,半晌,才開了口。
「你叫什麼名字?」
她還以為他在酒樓裡聽到了,那時他在樓梯上,停下了腳步。
「溫子意。」她啞聲重複這名。
「不是這一個,」他又低下了頭來,在她耳畔問:「告訴我,你的名字,真正的那一個。」
「溫……」她心一顫,粉唇半張,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吐出了真實的閨名:「溫柔……」
「柔軟的柔?」他再問。
「嗯……」她啞聲應著。
「溫柔。」他張嘴重複。
聽到自個兒的名從他嘴裡吐出來,不知怎,讓心口莫名有點兒發軟。
「嗯。」她臉紅心跳的點點頭。
像是滿意了,他沒再多說什麼,只是載著她,緩緩繼續前行。
帶著寒氣的風兒,吹啊吹的,她卻只感覺到身後男人溫暖的存在。
這真是不應該,可早在她穿上男裝,踏出家門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把所有世俗的規矩拋在腦後。
就像他說的,她人本就不該在這兒,不該出門做買賣。
沒有什麼規矩,是不能打破的。
他這麼說,而她只覺得,像是得到了認同。
她打破了規矩,他沒有責難她。
或許是因為他本來就不曾活在人們定下的規矩之內。
這男人還經營著迎春閣呢。
若讓翠姨知道她和他共騎一乘,怕不早昏了過去。
即便她已經二十有三,縱然她做出了那麼多出格的事,翠姨還想著她能嫁入好人家,好似她還真的能夠嫁人。
她曾想過,卻再也不想了。
在她走出大門,開始做買賣之後,就更不想了。
買賣成交的感覺很好,自己攢銀子更讓她覺得心裡踏實。
情況若順利,不出三年,說不得她就能買下一小宅,再也不用看大宅裡那女人臉色,不用伸手同人要錢。
她可以養得活自己,養得活翠姨和雲香,養得起丘叔和陸義。
人都說他不好,可她知他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