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感覺得到,那一絲幾不可見的惱。
剎那間,她曉得他知道翠姨和她說了什麼。
所以才惱了,才冷了臉。
他等著,等她移開視線,她知道她應該那麼做,可她不想。
沒有他,翠姨不可能活下來,她的生意也不可能成,那年冬她更不可能買得起更多的煤球分送給人,說不得那些農戶有多少孩子會因此凍死在床榻。
所以,她多求了一個平安符,取下隨身的老銀鎖綁上,給他。
從沒想過,會就此牽扯在一起。
沒想過,事情會演變成如今這般。
他凝視著她的眼,撫著她的小臉,她微啟的唇。
然後,他將身子俯得更低,張嘴伸舌舔吻她的唇,探進她嘴裡,深入、勾引,要她給予回應。
她給了他要的,原因只有一個,她想要這個男人。
因為她想,他才在這裡。
她給了,所以他拿。
就這樣。
她很清楚,女人對他來說,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迎春閣是他開的,若讓人知她把身子給了他,一定會覺得她恬不知恥,比他畫舫樓閣裡那些花魁名妓更加不如。
至少人們可還是花了真金白銀去博得那些美人一笑,她卻白白的把自己送到了他眼前。
可若真要把身子給誰,她寧願給他。
寧願給他……
所以,她朝他伸出了手,撫著他汗濕的胸膛,昂首親吻著他的下巴,他薄情的唇瓣,和他肌膚相親,廝磨糾纏。
他的眼,變得更加深黑。
輕輕的,他扣住了她的小手,和她十指交扣,然後再一次的,回到她身體裡,緩緩的、慢條斯理的,磨著、蹭著,一次又一次,一次再一次,在那緩慢又親暱的糾纏中,看著她水漾的瞳眸更加氤氳,看著她雪白的身子再次潮紅,看著她微啟的嫩唇口吐如蘭香氣,看著薄薄的汗水再次滲冒出來,讓她的身子在淡淡月華下閃閃發亮。
他感覺她的需要與渴望,感覺她從裡到外,都緊緊揪抓住他。
當她再禁不住,忘情的昂首張嘴輕喊出聲,他低頭親吻她,吞吃掉她動人的呻吟與嬌喊。
窗檑外,清風徐來,遠處藍紫天際,泛起了一抹魚肚白。
他仰躺在她床上,撫著窩在他身上女人雪白的裸背,貪戀著她肌膚如絲滑般的溫潤觸感。
她的黑發也如絲,散落在床上,在她背上,也在他身上。
她的發很長,和他的交纏在一起。
雖然合著眼,可他知道她沒有睡著,她的小手擱在他胸膛上,輕輕撫著。
他喜歡她這樣撫摸他,喜歡和她一起,在這天色將明未明之際,懶懶的躺在床上,依借在一起。
溫存。
這字眼,他以前不懂。
遇見她之後,才曉得其中真義。
一開始,沒想要多留,卻在不覺中,一次待得比一次久。
他不該留在她這兒,從最當初就不該。
如果他有良心,他應該早早就離她離得遠遠的,即便在街上遇見,也不該多看她一眼——
「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