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青梅竹馬,關系時好時壞,因為時不時總打架。從五歲起,嵐月時丟向他的就不再是書和毛筆,而是刀和匕首。後來慢慢長大,她去嵐家呆了幾年後回來,完全不改潑辣本性,一手九節鞭抽得他滿地找牙。
於是有一天他忍無可忍,用縛妖咒將嵐月時用自己的九節鞭困在樹上大半天。小姑娘又倔強,也懂有淚不輕彈,硬是一晚上在樹上一吭不吭,最後被舅舅放下來的時候,手都被繩子磨破了,愣是沒喊一句疼。自然這之後,他又被罰抄寫家訓一百遍,跪祠堂面壁思過。
總歸是他突然良心發現,知道做得太過火,於是投其所好,偷偷買了個糖葫蘆放在嵐月時房間裡。出乎意料的,那天嵐月時突然和他道歉了,兩個人就莫名其妙地和好了。
所以說小孩子的友誼,確實很神奇。
“要一串——”
“糖葫蘆,全要了。”一個少年突然擋在面前,付了錢,扛著一整個糖葫蘆棒子,喜氣洋洋地轉身,突然驚喜地望著他,“前輩是你啊,師伯一直想當面謝謝你啊。”
他那不會是想當面刺死我吧。謝宴皮笑肉不笑地問了一句:“不必不必,你買這麼多糖葫蘆做什麼?”
雲奚不太好意思地撓撓頭:“師伯讓我帶點回去,分給山上那些師兄師妹,糖葫蘆嘛——一般人都喜歡。”
他這害羞的樣子,倒是有點少年的樣子了。謝宴忍不住出言調侃:“你們師伯,也喜歡嗎?”
“師伯嗎,我覺得他是喜歡的——”雲奚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剛想小聲地開口,就聽見一聲冷冷的呼喚,在鬧市裡也清晰可聽見。
“雲奚?”
謝宴也聽見了,一個箭步,擠進人海裡。
“誒?前輩?前輩!”
不理會身後少年的呼喚,謝宴拿出了這輩子最快的逃跑速度。
沒好氣地看了眼手中最後從少年那邊順過來的一串糖葫蘆,差點被抓住,真是冤家路窄,這都能遇見。
體內總有一股氣隱隱躁動,隱約猜到是什麼,謝宴深吸一口氣,將躁動壓下去。
一返回客棧,誰知官府的刀兵個個人高馬大,橫眉冷豎,早已將客棧圍得水洩不通,再加上圍觀群眾竊竊私語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根本看不出什麼情況。
難道是他留下的符印發揮了作用?
剛想進門,卻被守門的官兵攔了下來,
正當謝宴打算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時候,頂著兩個黑眼圈的客棧老闆在人群中看到了他,連驚喜地沖他擺擺手:“公子!”
趁守門的官兵怔忪之際,謝宴側身擠進門,強擠出眼中淚水,雙手緊握住老闆的手,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出去一趟可算是嚇壞了,這心裡始終膽戰心驚,生怕出什麼事情。走,我們去看看到底是何方妖孽,竟然敢在臨安城撒野!此等奸邪之物,必定不能輕饒!”
客棧老闆:“……”
一頭霧水的老闆,還沒回過神來就被他拽向了後院。
許是看他與受害者一家關系密切,官府的人也就沒有攔著他。
後院空地裡,一隻雪白毛團蜷縮在空地當中,瑟瑟發抖著,原本雪白的皮毛不知道被什麼粘在灰暗的地面上,對比起來十分顯眼。
“這就是妖物?”謝宴猶豫著,問向身邊的老闆一家。
也不過剛修成人形的貓而已,現在剛剛化形的小妖怪都學會吸人精氣了,是他落後了嗎?
“公子回來了啊——”懷抱著孩子的老闆娘發絲淩亂,也顧不上形象,似乎還心有餘悸:“可把我嚇壞了,沒想到我們這小老百姓兢兢業業大半輩子,還能遇到這種事情。方才我給么兒蒸了點米糕,想著時候到了就進廚房了,誰知一出來就見這妖怪站在么兒身邊,嚇得我馬上喊來當家的,誰知這妖怪一見到當家的之後就蜷成一團,沒法動彈。”
“說不定是因為公子留在我身後的墨寶。”客棧老闆幫腔道。
墨寶?謝宴哭笑不得,那只是了個簡單的驅邪符。
老闆娘懷裡的孩子還可憐兮兮地抽噎著,看樣子確實是嚇得不輕。
“如此害人性命的妖物,為了以防萬一,必須就地正法。”謝宴義正言辭地說完後掃了小家夥一眼,果然這孩子睜著一雙滴溜溜的眼睛,可憐巴巴地望了過來。
環顧四周,其他人都站著兩尺開外,唯獨一個大鬍子敢上前檢視貓妖的情況,想必也是個頭頭。如今他眉頭緊鎖著,想是不知道如何善後。
客氣湊到了這位大鬍子身邊,謝宴建議道:“官差大哥,這妖物潛伏了這些日子才被發現,想是有些滑頭,在下不才,早年拜在靈山門下,恰巧懂些驅邪鎮妖之術,只得將此妖交給我,必讓他在我一味真火中灰飛煙滅!這樣豈不皆大歡喜?”